“但……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如果有個人肯拉你一把,哪怕那個人并不那麼善良,也應該算是個好人吧?可惜就這麼死了。”
阿纏將掀開的白布蓋了回去,緩緩起。
轉過,微微仰起頭看向白休命:“大人會盡快查出真相的吧?”
哪怕真相,可能并不會告枉死之人。
白休命沒有回答,只淡淡說了句“走吧”,就先邁步離開了。
阿纏走出幾步又停下,偏頭看向靜靜躺在那里的小林氏。如今的也擁有了人的,有一天也會這樣死掉嗎?
就算沒有死于非命,就算壽終正寢,人的一輩子也不過短短幾十年。
好像突然明白,為什麼總有人妄想求長生了,也不想死得那般早啊。
阿纏在后面耽擱了一會兒,才走出去。
明鏡司衛對趙府眾人的問話還沒結束,不得不在外面繼續等著。
等了半個多時辰,阿纏覺渾上下都要被寒風吹了,忍不住想,今晚如果能早些回去,得熬點驅寒的湯藥,不然明早肯定又要發熱。
想到這里,不有些羨慕地看向站在門廊下,不時聽著下屬匯報的男人,這人上的袍那麼單薄,他好像一點都不冷。
有修為在就是好,可惜這和修煉無緣了。
又過了大概半刻鐘,被帶走的人陸陸續續回到了院子里,一眼過去,臉都不大好看,大概平生第一次被明鏡司衛帶走問話,嚇壞了。
最后被帶回來的是趙家人,趙銘面依舊如常,但表繃,似乎是在強忍怒氣。
趙聞月看起來對于推搡的明鏡司衛很不滿,但又不敢說。而趙聞聲,是被江千戶著脖子拎回來的。
他是所有人中最狼狽的那個,進了院子后,被江開一把扔到地上。
此時的趙聞聲像是一灘爛泥一樣堆坐在地上,臉慘白,上下牙齒還不停打。
“大人,問出來了,趙聞聲承認魚是他買的。”江開上前行禮。
白休命緩步走來,趙聞聲哆哆嗦嗦地想要往后退,卻不聽使喚,口中還不停念叨著:“我不知道,不知道娘會死,他說不會死人的,真的。”
白休命在距離他幾步之外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趙聞聲,開口問:“他是誰?”
趙聞聲像是陷魔怔了一樣,本不回答。
白休命看了一眼江開。
江千戶上前一腳踩在趙聞聲手上,劇痛讓他嗷的一聲了起來,人也瞬間變得清醒了。
江開才不管趙聞聲親爹也在這里,彎腰扯過對方的領子,表猙獰:“我們大人問話,要老老實實回答,要是敢撒謊,就剁你一只手,聽懂了嗎?”
“懂、懂了。”趙聞聲瘋狂點頭。
“那還不趕回答!”江開怒喝一聲。
“是賭坊的人,我、我在賭坊認識一個賭徒,他說他們村有活魚,吃了……吃了……”
“吃了怎麼樣?”
“吃了懷的胎就、就會變怪。”
這番話是阿纏沒想到的,趙聞聲給小林氏吃婦魚,竟然是不想讓生下那個孩子。
“你不想讓你娘生下孩子,為什麼?你弟弟應該不會妨礙你。”
聽到弟弟這個稱呼,似乎刺激到了趙聞聲,他聲音陡然抬高:“不過一個沒出生的胎兒罷了,算什麼弟弟。
自從懷了那個小雜種,就對我千萬個不滿意,我不過是去賭了幾次,就斷了我的銀錢,我連和同窗出去吃飯都要被人嘲笑,還跟爹說我不求上進,還要把我送回老家,不考上舉人就不讓我回京。
呵呵,不就是覺得我考不上功名,沒用了,所以才要生個小的取代我嗎。”趙聞聲發泄一般嘶吼著,可是在場的人里,沒有人同他。
就連他親妹妹趙聞月都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趙銘更是氣的像是隨時要沖上去把親兒子打死一樣。
把自己犯下的錯誤,全都歸結到一個沒出生的嬰兒上,當初還真不如把他送回老家,再也不讓回來。
“所以你想讓這胎生不下來?”
“對,我想過給下藥,但是太容易被發現了,后來一次我溜去地下賭坊,遇到了那個人,聽他說他們村有人誤食了那種怪魚,生下的都是怪胎,我就借了他十兩銀子,讓他每天給我送魚。”
“你是怎麼讓你娘想要吃魚的?”白休命又問。
“把那個魚的骨頭磨給人喝下去,就會特別想吃魚,這個法子我也是聽那人說的。”
“然后呢,你又做了什麼?”
趙聞聲有些茫然:“沒、沒有然后,我就每天把魚送去廚房給我娘吃,我再沒做什麼。”
“那為什麼會剖開自己的肚子?”
“我不知道啊。”說著,趙聞聲趴跪在地上,不停給白休命磕頭,“大人,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想害死我娘,我一再和那個人確認過了,那種魚吃了是不會死人的,我只是不想讓那個胎兒生出來而已,我怎麼會殺了我娘呢。”
還沒等白休命開口,趙銘已經怒喝一聲,上前一腳把磕頭的趙聞聲踹翻了過去:“一派胡言,到了這個時候,你竟然還敢撒謊!”
“我沒有,我真沒有啊爹,我沒有害死娘。”趙聞聲抱著趙銘的大,一邊反駁一邊哭嚎。
作為旁觀者的阿纏看著這荒誕的一幕,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或許趙聞聲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沒有想害死小林氏,只是不想那個孩子出生。
但能毫不猶豫地給自己親娘吃下詭怪,只為了打掉他的親弟弟,就算他有人,也不多。
眼見父子二人鬧一團,白休命抬抬下,出聲吩咐:“把他們分開。”
手下人立刻上前將趙銘架了起來,也把被趙銘打得鼻青臉腫的趙聞聲拎了起來。
趙聞聲似乎還不想起,要繼續給白休命磕頭。
白休命看著他,淡淡道:“本相信你不想讓你娘死,那為什麼會死?你有沒有和說過一些不該說的話?”
“沒有,我什麼都沒有說過,我這段時間一直在賭坊里,魚都是直接送去廚房的,本就沒見過我娘。”
白休命看向江開。
江開上前低聲道:“大人,屬下派人去查過他口中的地下賭坊,人都被帶回來了,那個賣他魚的人也已經去抓了。”
“嗯。”白休命抬抬手,趙聞聲被拖到了一旁。
然后白休命看向了正在給趙銘順氣的趙聞月。
“趙聞月。”
名字被出來的瞬間,趙聞月一個激靈,就像是一盆冰水倒在了頭頂。
“大、大人。”趙聞月戰戰兢兢地轉過,頭垂著,本不敢與白休命對視。
似乎覺到兒的驚恐,趙銘握住的手,似乎給了不安。
“聽說你給在永山給你娘買了一玉簪?”
趙聞月下意識地否認:“我沒有。”
見江開朝走過來,趙聞月立刻反應過來,幾乎尖著說:“不不、不是,我把簪子給了我娘,之后就不知道了,那就是地攤上買的普通簪子啊!”
“只是普通的簪子嗎?那個賣給你簪子的人和你說了什麼?”
“什麼都沒說。”
“是麼,可有人看到你和攤位老板說了很多話。”
“我沒有。”
見,白休命也沒繼續問下去,只是吩咐道:“江開,明天我要見到那個賣簪子的人。”
“大人放心,天亮之前,一定抓到人。”
江開話音落下,就見到趙聞月臉瞬間慘白。
張了張,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手卻被死死了一下,看了眼旁的親爹,最終閉上了什麼都沒說。
父二人的作不算明顯,但只要盯著他們的,幾乎都發現了那些小作。
白休命看到了,阿纏同樣看到了。
趙聞月那樣子,幾乎等于告訴所有人,送給小林氏的玉簪確實有問題,而清楚的知道這一點。
“趙大人。”白休命冷冷開口,“如果你再敢阻礙本問話,本就只好將你送鎮獄住幾天了。”
趙銘臉一變,趕忙道:“白大人恕罪,下只是心切。”
“將趙大人請出去,好生伺候著。”
“是。”
趙銘還想說什麼,卻被兩名明鏡司衛堵住直接帶走,只留下驚恐的趙聞月,這一次,再沒有人可以依靠了。
白休命往前踱了兩步:“趙聞月,本只給你一次機會,現在說,還是等著人被抓到人之后和他一起死,你選一個。”
趙聞月本沒經歷過這樣的場面,見親爹都被架走了,他們竟然還威脅要去死,哪還敢再瞞下去。
哆哆嗦嗦地開口了:“那個人說,那簪子是北荒以北采集的藥玉雕,只要戴上,人的就會慢慢改變,我只是想我娘同意我和薛郎的婚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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