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沈燕白出了宅府，帶著云初，去往京城佳肴一絕的金鐘樓。

經過鬧市時，人來人往，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爺，我查到了，南珠三年前就和夫人院子里的小丫鬟蘭花接私活，蘭花負責攬活，南珠負責做工，繡工了得，生意還算不錯。那個蘭花有個哥哥，就是爺在揚州時提拔的藥鋪掌柜，說要掙錢給妹妹贖。”

那日南珠說要贖后，沈燕白要云初查一查南珠是不是在外頭有私活，云初當時就想，府中明令止婢私自在外接活，就南珠那點小膽兒夠用嗎，結果查下來，他覺得不夠用的是自己的膽兒。

南珠居然敢頂風作案，已經三年之久。

沈燕白道：“你找些人，把們的活包了。”

“爺是要幫南珠做生意？若是生意好了，豈不很快就能贖出府？”

“想走，我就全。”

云初見爺的樣子，并不是很想全，真心覺得可惜。

“爺，您真不打算挽留？”

“就這麼辦，讓早點出府。”

省得他日后后悔，強扣住。

—

這日，沈燕白出門會客，有人來松云居傳老太太的話，南珠去老太太的明月齋。

一個小十的小丫鬟為引路。

“小十，老夫人有說找我什麼事嗎？”

傳喚太突然，南珠又沒見過老夫人，不免有些張。

小十是個從小伺候老夫人的丫頭，十五歲，生得俏皮可，說起話來那聲音跟百靈鳥似的。

“未說，不過你不用擔心，老夫人很和善，一定不是找你麻煩。”

南珠心里大約有些猜測，定是大爺帶去松云居的事，老夫人知道了。

也是，三爺被送去城外莊子，四小姐被足，府里府外都傳開了，何況老夫人那。

明月齋。

南珠站在卷簾外，聽到里頭傳話，才挑起卷簾，放輕腳步走進去。

那羅漢榻上，老夫人滿頭銀發，發上一只祖母綠發釵，發髻盤的一不茍，面容和善，常年養尊優帶出些雍容華貴，側一位老嬤嬤和兩個年輕婢，其中一位就是小十。

小十給了南珠一個安的眼神，讓別張。

看樣子，老夫人是極寵的。

南珠彎彎，低首行禮：“奴婢南珠見過老夫人。”

沈老夫人一雙細長的眼兒，上上下下將南珠打量一番，心道：確實是個我見猶憐的小人，難怪從茂如此執著，就連燕白也了春心。

“今年多大了，是哪里人？”老夫人說話聲音沉穩溫厚，給人一種親近之，若不是份尊貴，也覺得跟家中的長輩似的。

南珠放下心中的警惕，嗓子眼也不再繃著：“奴婢南珠，是……粟人。”

“粟？”沈老夫人呦的一聲：“那不是很遠？怎麼來了京城？”

問及世，南珠不好撒謊，下跪解釋：“老夫人恕罪，奴婢是逃出來的，只因家中貧寒，拿不出銀子供弟弟上學堂，十歲的時候，父親和后母要將奴婢賣給三十歲的屠夫，那屠夫滿，脾氣暴躁，賣給他定是死路一條，奴婢不得已才逃出來，來了京城。”

沈老夫人沒想到是這樣的況，不由得再細細觀察這南珠，十歲就敢跟家里反抗，逃出家門，可見是個膽量不俗的。

單看這小臉兒，還真瞧不出來。

很好奇：“粟在最南邊，到京城可不近，你只一人是如何過來的？”

“奴婢路上遇到一群景國來的商隊，他們帶了景國的繡品藥材和干貨來京城售賣，只因路上遇到過水患，人沖散了不，見奴婢手腳還算勤快，便留下做活。他們一路上邊賣東西邊來京城，奴婢就跟在他們商隊，給他們打下手，歷經半年多終于來了京城。”

老夫人點點頭，有些唏噓：“一路上吃了不苦頭吧？”

南珠：“只要有口飯吃，奴婢便已知足。”

那景國商隊的人個個一手絕活，烹茶做飯，刺繡，樣樣頂好，一位姓高的嬤嬤，待南珠極好，的繡品一絕，各種套子、腰帶，繡樣十分。南珠跟在們邊學到許多，益匪淺，學到東西牢牢記在心中。

這些南珠不曾與誰說過，在府中，只是一個三等的使丫鬟，知道越多越容易針對。

沈老夫人聽一番話，點了點頭：“那你為何來了沈府做丫鬟？”

“那時奴婢年紀小，一路上跟著商隊風吹日曬，又瘦又黑，外頭的商鋪都不收奴婢。聽說府中大爺是經商的一等手，名聲在外，凡事從沈府出來的丫鬟，日后再去其他商鋪做活，不用說二話的準沒問題，還能多拿些錢。”

商隊的高嬤嬤說，凡是去應聘，要將三分說七分，若是有個好背景，再圓一些，就是十分，沒有聘不上的。

南珠當機立斷來了沈府，不曾想一張容，了禍水。

沈老夫人笑瞇瞇問：“你可愿意留在大爺邊伺候他？”

南珠磕頭：“奴婢一心贖，換得自由，大爺已應允我湊夠銀兩便還我契。”

“這麼說你不愿伺候大爺？”

這一點很是意外，孫兒樣貌堂堂，放眼京城沒有哪個不喜的，這丫頭竟然想離開。

“大爺人中龍，奴婢只是個做活的婢，目不識丁，沒有見識，反而有損大爺名聲，老夫人全。”

大爺那般人，將來邊的子定是高門嫡，樣貌才華一等一的。

大爺確實喜，也不過是看中的容貌罷了，跟在大爺邊，日夜相，只怕給了，又丟了心，往后一輩子陷在這深宅大院中，只剩下與人爭風吃醋。

不如趁早了斷，及時止損。

沈老夫人點點頭：“也罷，既然燕哥兒答應了，我不強留你。”

南珠走后，只聽到老夫人嘆息一聲，黃嬤嬤問道：“老夫人為何嘆氣？”

“山高水滿，極必反。”沈老夫人有些擔心：“這丫頭確實聰明伶俐，只是容貌過于惹眼，離府去也好，省得燕哥兒日后為了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來。”

黃嬤嬤笑道：“哪能呢，燕哥兒自小聰明，做事向來拎得清，老夫人多慮了。”

沈老夫人擺擺手：“喜而不膩于,鐘而不陷于，任何事是要有度的，我看燕哥兒就要把控不好這個度了。”

……

到了金鐘樓，掌柜的親自迎接：“爺來了，客人在三樓等您。”

此樓是沈燕白所有，都是自己人。

一樓座無虛席。

云初道：“今日人真多。”

掌柜無奈笑笑：“哪日人不多，除了三樓特地給爺騰出來的，一樓二樓都坐不下了。”

沈燕白若要在這邊見客，會命人提前知會一聲，讓將整個三樓騰出來。

沈燕白進門后，命云初在外守著，隨即掌柜的關了門。

不多時，小二送來酒菜，順便給云初送了一盤爪啃著吃。

云初才吃了一個，聽到樓下鬧哄哄的，像是有人鬧事。

云初端著盤子，走到欄桿前往下瞧，人群之中的竟是二老爺，他帶著小廝怒氣沖沖上樓，這架勢竟是往三樓來，孫掌柜和小二攔也攔不住。

“二老爺，我們爺在談事，不方便打攪。”

二老爺沈圭敬，是沈燕白二伯。

廂房。

“那個劉文，剛來那兩日倒老實，抹，一口一個哥哥喊得勤快，這幾日總在錢柜前晃悠，打聽每日賬明細，我看要不了多久，他必暴本。”

此人是沈燕白名下古董店的掌柜，王不屈。

沈燕白道：“王兄費心了，我知他品行低劣，只因是太子命令，不好回絕，知道王兄心細，才將他安排在你店中。”

王不屈道：“爺想如何他？”

沈燕白不疾不徐：“我們按兵不，讓他再蹦跶幾日。”

王不屈：“不屈聽爺安排。”

談完正事，兩人繼續吃菜。

突然房門被人踹開，沈燕白循聲去，只見云初捂著臉，被沈圭敬揪著頭發拽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