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晏廷這輩子見過很多子的眼淚，楚楚可憐的，咄咄人的，無語凝噎的，喜極而泣的，聲淚俱下的……

可他承認，沒有一個人可以像眼前的沈令儀這一般，哭得他心尖微，仿佛被人扼住了心脈一般，連呼吸都變得不暢起來。

沈令儀見無可躲，索彎了腰準備屈膝行禮，結果小臂卻被陸晏廷一把拽住。

“好端端的，你哭什麼？”他有些煩躁，私想是不是方才聽到自己與三殿下的談話了。

可沈令儀卻眨了眨眼，咬著一言不發。

發現了他心境的起伏，因為平日相中的陸晏廷鮮會用這種焦躁的口氣與說話。

于是，沈令儀便坦誠地將收懷中的信箋取出，展開后遞給陸晏廷，用微有些沙啞的聲音道，“我爹信上說，我娘重病……已經好幾個月了。”

陸晏廷一愣，低頭看了一眼小人展在自己眼前的那封信，懸著的心在那一刻竟百轉千回般地繞了一圈，然后終于歸為了平靜。

“你娘得的什麼病？”再開口，陸晏廷便恢復了以往那般神無波之態，說話的聲音和眼角眉梢的表皆是風輕云淡的。

沈令儀搖搖頭，見陸晏廷不接信，便小心翼翼地將信箋又重新放回了腰間束帶的側。

“我爹信里說的不清楚，他……許是怕我擔心的。”沈令儀說著說著又悲從心來，可即便努力地咬著牙，也能聽出那嗡嗡的鼻音聲。

“你爹的信是什麼時候寄出的？”陸晏廷見不得哭，索轉了往前走，來個眼不見為凈。

“兩個月前……”沈令儀見狀忙不迭提了擺快步跟上了他，“大人，之前您說我若是答應做……做您外室，您就幫我的，您……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我也沒說不幫你。”陸晏廷沒回頭，聲音在夜中，散了些許威嚴，聽著竟像是在和沈令儀扯皮。

沈令儀皺眉跟在他的后，聞言用手地住了擺，猶豫了一下后便提氣跑上了前，大著膽子出手直接攔下了陸晏廷的去路。

“那您能給我個準信嗎？”

昏暗的暮中，沈令儀那雙被淚水打的眸子亮得仿佛懸在天際的星子，紅紅的鼻尖似掃了一層胭脂，暈得雙頰都泛起了一層薄煙般的春。

小人仰頭看他，因為小跑而微微松開的襟里出起伏的曲線，一并散開的還有發上清爽的皂角香，微苦含清，莫名地催。

陸晏廷心那本已經被他刻意下去的躁郁忽然又竄了上來，剎那間，便如枯木逢春般，活了……

沈令儀完全沒想到，一個質問，竟會變眼前這般不可言說的模樣。

就在話音剛落的時候，陸晏廷的手便環上了的腰，只覺一，整個人便在了陸晏廷的懷中。

有風穿徑而過，吹得沈令儀瞇了眼，然后在一片朦朧的視線中，便看見陸晏廷低下了頭。

他溫生暖，料上沾染的木調香讓沈令儀有種遁佛門清寺的錯覺，的一顆心頓時懸了起來，還未開口，呼吸便被眼前欺下的男子悉數封在了齒間……

那一刻，似有人用重錘砸開了一口古鐘，沈令儀只覺大腦“嗡”得一聲，混沌了！

自在秋水苑長大，即便是無心相撞，也時常能見著、聽著那些專屬于芙蓉帳里的春艷事。

若說不懂，倒確實比那些久居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要懂得多，但是再懂，那些也不過是紙上談兵！

沈令儀雖風塵卻未染風塵，程余嫣雖對很嚴苛，卻也非常的護著，事實上在秋水苑的那幾年，沈令儀甚至都不曾被人輕薄過一下。

可現在……

過度的驚慌失措嚇得沈令儀直接閉上了眼，但即便是看不見陸晏廷的神，卻依然能覺到男人上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

沈令儀僵在陸晏廷的懷中完全不敢，努力地讓自己像只乖巧溫順的貍奴，任由主人橫豎挑釁。

但就是這副明面上順從可骨子里卻在抵死較勁的模樣逗笑了陸晏廷。

男人終于松開了的，出拇指過微腫的瓣，將角的意緩緩去，然后才啞著聲音繼續著方才的話題，“要我幫你自然可以，但我得先驗個貨。”

沈令儀不可置信地瞪著陸晏廷，也不知是害還是害怕，竟突然失了力靠在他的懷中輕輕了起來。

陸晏廷見狀，似大發慈悲一般收了些鉗制住腰的力氣，然后修長的手順著的脊背而上，最后落在了纖細薄的肩胛骨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拍著。

沈令儀咬著，抑著自己泛起的那一陣難以言喻的撓心滋味，強迫自己努力地忽略掉陸晏廷噴薄在頸側的陣陣灼熱呼吸，故作鎮定地問，“那……大人可還滿意？”

陸晏廷一愣，忽然大笑出聲，笑聲如劍破風。

“就這些，自然還是不夠的，皎皎。”

當那一聲“皎皎”自男人口中溢出的時候，沈令儀眼底頓時涌起一陣不自持的慌。

“你……怎麼知、知道我的……”

的閨名，皎皎。

那是爹爹自喊的小名，只因出生那晚明月當空，爹爹得知消息后沿江路疾歸，于清晨趕回家。

看到酣然睡在娘親懷中的后，爹爹開口便喚了一聲“皎皎”。

意為——四更山吐月，皎皎為誰明。

“是你的閨名？”陸晏廷迎著小人驚詫的目挑了挑眉，然后指了指的腰束道，“你爹的信里，就是這麼喚你的吧。”

沈令儀這才恍然大悟，下意識地了腰間著的那封信，再一次大了膽子盯著陸晏廷道，“我知大人并非那些登徒浪子，大人……一定是個言而有信之人。”

陸晏廷此刻已完全松開了，聞言只莞爾一笑，轉過似隨意吩咐道，“明晚五殿下在別府設宴，你再努力努力，興許我就答應了。”

看著陸晏廷轉離去的背影，沈令儀只覺得方才發生的一切都詭異地有些不真實。

初見這人，手中還端著催的合歡醉，可陸晏廷卻冷眼無波沒有半分的容，像極了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仙佛，仿佛人多看一眼都會自行慚穢，生不出半點的旖旎心思。

可現在，便是窮極所有的思緒，也料不到會有和陸晏廷相親的這麼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