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

喬七跑完步回到家時已經晚上10點半, 和陸星然在門口道別，進了家門，踢掉鞋子喊了聲爸爸媽媽, 換上拖鞋蹦跶著回到房間，拿著睡出來後又蹦跶著鑽進浴室。將護腕洗幹淨，踮著腳夾到臺夾上, 來不及吹頭發又蹦跶著回了自己房間。

“啪”一聲, 門被關得嚴實。

喬林和魏雪對視一眼, 起先到臺, 摘下還在滴水的護腕仔細端詳了一會兒, 確實是男生打球才會用到的護腕。他拎著噠噠的護腕到水池邊，擰幹, 又重新夾回去。

喬七不知道用了多洗, 喬林只擰了一下水手上就香噴噴的。他幹雙手去到喬七門口, 耳朵在門上, 屋裏約有喬七說話的聲音，聽不清說的什麽。

他坐回沙發上, 擰著眉想了又想, 誒了一聲, 低聲音, “老婆，七七談了？”

魏雪的注意力從電視劇上短暫離, “和誰？”

喬林也不知道和誰，他指著臺上幹淨飄香的護腕，像是抓到了證據, “給男生洗護腕！”

魏雪被他這種老父親看哪個頭小子都不順眼的語氣逗笑，朝外瞥了一眼, “放心，不是星然的就是周尋的，七七沒有第三個關系好的男生了。”

“……”這兩個就能放心？

魏雪像是看出了他的意思，下點向喬七房間，“就你兒，竅都沒開，現在人生規劃裏只有學習和高考，對兩的了解恐怕只有生課本上那點又可憐又淺薄的知識。”

推了推果盤，“你要不放心就把這個給兒送進去，旁敲側擊一下。”

喬林坐在沙發上沒，沒熬過五分鐘，站起端上果盤。

-

顧念傳過來的視頻有兩個，喬七跑步前點開第一個看了一段，跑步時腦子裏已經被“doo doo doo，doo doo doo”的旋律洗腦。

等收拾好撲到床上，顧念已經刷屏式甩過來一串“看完沒有怎麽樣是不是很頂”。喬七語音回複幾句，手指在第一個和第二個視頻間猶疑半晌，還是點開了第一個。

要完整的看一遍。

紅燈自上而下落在舞臺中央的年上，將一黑染亮。年頭發微長蓋住眉，微低著頭，腳尖隨著節奏輕打節拍，前一立麥，腳下是一團極小的影子。

短暫舒緩的前奏過，周尋擡起頭，前傾，近Mic，結滾間流出低沉慵懶又磁的年音。

I've been reading books of old

（我閱遍古籍）

The legends and the myths

（那些神話傳說）

Achilles and his gold

（阿喀琉斯和他的）

Hercules and his gifts

（赫拉克勒斯和他的天賦）

Spiderman's control

（蜘蛛俠的控制力）

And Batman with his fist

（和蝙蝠俠的鐵拳）

……

Doo doo doo doo doo doo

幾乎是在開口的瞬間，臺下已經沸騰。

年卻似乎在自己的世界中。

眉眼深邃，眼睫微垂，唱著“something just like this”，臉上卻是事的淡然，好似游戲人間一切可有可無。慵懶嗓音唱過“somebody I can kiss”時引得全場生尖，周尋也只是微擡眉眼，不過幾秒又沉浸回自己的世界。

電子舞曲節奏輕快，搖滾風鼓點漸漸躁，修長的手指扣在麥架上打著節拍，年影輕晃，隨搖擺。

這個世界上好像沒有什麽可以左右他，也好像沒有什麽可以留住他。

原本激昂揚很溫暖的一首歌曲，喬七卻在最後一句“I want something just like this ”尾音中聽出了淡淡憾。

視頻結束，喬七輕呼一口氣，緩了緩緒，點開第二個視頻。

霓虹彩燈旋轉跳躍間，依稀能看出舞臺後方的一道利落影。

年手執鼓棒，集的鼓點疾風驟雨般敲打在镲片鼓面上，音符躍而出。

喬七猛地從床上坐起，屏住呼吸。

不同于上一首歌被理得慵懶淡然，這一首從開頭就在縱燃燒。

激昂集的鼓點改過場下聲浪，隨著貝斯吉他主唱的加，鼓點退居幕後，燈也終于舍得給一點到坐到鼓後的年上。

周尋一深正裝，神懶散眉眼低垂，白襯領間打著規整的領帶，微長的黑發隨著敲擊鼓點的作躍。

手腕勁瘦有力，鼓棒在鼓面飛馳。

穿著最幹淨整齊甚至與這個場合格格不的西服，敲著最飛揚不羈的鼓點。

矛盾又瑰麗。

喬七舍不得移開眼，心髒跟著鼓點的節奏跳。

年用他骨子裏的熱，徹底點燃了這場音樂盛宴。

這段視頻裏的周尋像是剛從某個正式場合出來，隨地加這場名為自由的演出，卻奇妙地融合進去，并且游刃有餘。

歌曲總會結束，鏡頭跟著拉近。

修長冷白的指節扣住領帶結輕輕扭，領結松散開，這只手又移到襯領口，第一顆扣子被扭開，領帶稀松地掛在脖頸上。

鏡頭裏，一滴汗從額間順著臉頰落，過下頜，進襯深。

鏡頭外臺下生的尖聲一聲高過一聲，周尋起眉眼，目似有所覺般朝著鏡頭方向直直襲來。

喬七心裏一。

視頻播放結束。

“咚咚咚”的敲門聲跟著響起，喬林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七七，爸爸給你送一點水果。”

“哦。”喬七回過神，把手機扔在床上，起去開門。

喬林端著水果進門，放在書桌上，眼睛掃向手機，隨意似的問起：“和念念聊天呢？”

“聊了幾句，剛剛在是看視頻。”

“適當放松也好。跟爸爸說說，最近有什麽有意思的視頻嗎？”

“我沒注意，我看的是同學的視頻。”

“哪個同學？”喬林問。

喬七從床上拿過手機，“周尋的，爸爸你要看嗎？我剛好想再看一遍。”

“……”剛好想再看一遍……

喬林上沒說話，手已經誠實地接過喬七手機放在桌上，又拉開椅子坐下。

他點擊播放鍵，集的鼓點驚得他扶一下眼鏡框，上誇了一句“現在的孩子真厲害”，看似認真在看，實際是在打量喬七的神。

喬七兩只手肘都支在桌上，雙手托著下，眼睛水盈盈亮晶晶的，又漂亮又乖巧，只是一眨不眨地盯著手機。

喬林心裏有些不是滋味，視頻播放完畢也沒品出個滋味，顧著想喬家有初長的事了。

他手指又去點播放鍵。

喬七這次沒再跟著看，在一旁吃起水果。

喬林帶著審視的目把視頻看完一遍，得出結論：小夥確實帥，小夥確實拽，小夥這一手架子鼓玩得確實不錯。

不知道追起小姑娘來是不是一套一套的。

他屏幕，又翻到一個視頻，還沒點擊播放喬七已經在旁邊出聲，“爸爸，我把視頻轉發給你看吧，你在這裏我沒辦法學習。”

喬林角咧著樂呵呵地從喬七房間出來。

魏雪說得對，兒確實沒開竅。

-

淋過幾場春雨，聽過幾聲蛙鳴。

時間躲在枝椏裏，瘋漲著向前。

十三班的籃球運一直不是強項，今年又和去年一樣重在參與。而十班了周尋這名強將，陸星然獨自難撐，最終只堅持到第三。

周尋的指骨愈合得不錯，石膏拆掉後換上了輕便的固定夾板。可塑鋁板側包裹著一層海綿襯，氣減震，但是對于今年四月底的南禮來說，已經有些熱。

往年要到五月中旬才冒出些夏天苗頭的南禮，今年四月底已經滿街夏衫。

馬上就要期中考，午休時間也被喬七征用，趴了二十分鐘便坐起來複習。

雖說按照進度，這學期末學完高三課程即可，但是各科老師約定好一般互相追趕，結果就是各科的教學進度實際已經完70%以上。

各科知識如突然湧的海水，在狹小的池塘翻滾撞，太多知識點需要梳理。喬七拿出筆記本，按照目錄邊梳理邊記錄關鍵詞，遇到卡殼的地方再去翻課本。這是一直用來複習文科科目的方法，效果不錯。

英語語文兩個科目重在平時積累，基礎很好，複習的時候基本不用管。梳理完地理歷史政治，喬七拿出最棘手最頭痛的數學。

勾下幾道空著沒做的習題，準備去找周尋，但是想到陸星然最近的狀態，又默默坐回座位。

或許是神經敏，有種微妙的覺，也許陸星然和周尋的關系并沒有認為的那麽好。

也說大不清，只覺到陸星然似乎對周尋有一種微妙的排斥，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是陸星然臭臉最多的時候。

而周尋的想法，看不出。

喬七嘆了口氣，合上習題冊。

“快吸回去！”顧念在一旁提醒。

喬七直脊背，勉強吸了半口又洩了氣。

顧念被這樣子逗得直笑，了一下的臉頰，“怎麽了今天？瞧你一張小臉皺的，怎麽不去問問題？明天就考試了，不是還想上榮譽牆嗎？”

喬七轉過頭皺著眉眼，下心裏的猜測。

“算了，這幾道題目在正常教學進度外，應該不會出現在考試容裏。而且，周尋自己也要複習呀。他現在左手寫字速度上不來，不知道能不能寫完試卷呢。”

“周尋什麽時候可以恢複右手？”

“魏醫生說過兩周摘下指夾板後就可以做康複運了。”

“啊？那要康複多久？”

“看況吧。我幫他做一做手指按彎曲，或許會好得快一點。”

“你怎麽幫？”

“就著他的手指呀，”喬七自己左手著右手示範，“就這樣，強迫手指彎曲，會有些疼，但是必須做。”

“……”顧念已經可以提前想象陸星然黑臉的樣子了。

放學時路過十班又看到周尋。

他最近上學都是家裏接送，已經很久沒有一起回家。喬七在走廊上和他招招手打了聲招呼，周尋放下手裏的筆起，陸星然越過他單手拎著書包出來，攬一下喬七肩膀推著向前，“複習得怎麽樣？數學題有不會做的嗎？”

“好噠不用！”

盡管這樣說，晚上喬七還是又把數學的重難點自己梳理了一遍。

自認已經做好充分複習準備，第二天看到考卷上的題目時，還是眼前一黑。

手心冒出細汗。

喬七有種預，這次和榮譽牆無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