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
周尋俯,食指拇指住便簽紙邊緣,輕輕一扯,剛被粘好的紙張帶著理想一起被攏進溫熱掌心。
周尋直起,和陸星然幾人打過招呼後向教學樓方向走去。
早春三月,林蔭路兩側梧桐樹枝已經披上青綠新,鶯飛燕語,朝碎落在年眉尾發梢,映出眼眸裏的笑意。
周尋雙手抄兜,指腹輕。便簽紙一面細,一面粘在他掌心。
B大經濟。
他擡頭看一眼上空掠過的飛鳥。
即使中途曾經走散,和他也會在未來相遇。
這種覺讓他覺得和他靠得很近。
周尋進教室時裏面正熱鬧,俞韓手上提著一袋牛幹過來,笑著抓了一把遞給他,“幫喬七發的。”
周尋腳步微頓,目落在俞韓臉上。
他還記得第一天放學時俞韓對喬七的百般殷勤。
又有同學進門,俞韓看他不接,留下一句“想吃過來拿”後一臉喜地去發給其他同學,顯然對喬七布置的這項任務非常上心。
周尋垂下眼皮,幾步走到座位上,肩上背包往桌上一甩,砰的一聲,驚得前桌的盧喬慧肩膀一,回頭看他。
他下一大早被下去又竄上來的悶氣,拉開椅子坐下。
喬七給的,俞韓來代發的。
人緣還好。
哧。
周尋揭下掌心粘著的便簽,拉開背包拉鏈了一個筆記本出來,粘在尾頁,看了兩眼又闔上。
一低頭,桌肚裏安靜躺著一個小紗袋。
湖藍的明紗袋上綴著金星月,袋口用一金細繩收,乖巧地蹲在桌肚中央。漂亮致,一看就是孩子喜歡用的東西。
重點是,裏面放著牛幹。
和俞韓給他的一樣的牛幹。
喬七帶來的。
周尋眼睛往陸星然桌肚裏一瞥,隨後角上翹。他把筆記本放到一邊,拉開袋口了一顆牛幹出來。窸窣聲響後,舌尖將牛粒卷,滿口馥郁。
味道不錯。
心跟著斜飛。
隨即又搖了下頭。
他的心緒什麽時候被一個人的舉這樣輕易牽過。
算了,昨天他就知道自己八是栽了。
今天只是印證了而已。
周尋拉袋口,放進背包。
陸星然蔡嘉齊和紀珂三個人從前門進來,吵吵嚷嚷堪比一個班級,聽意思是沒找到喬七寫的字,爺爺這事沒個定論。
不用俞韓主獻寶,蔡嘉齊紀珂已經一人上前抓了一把牛幹,陸星然徑直往裏走。
蔡嘉齊長得高高壯壯,因此在三人的西游記組合中排行第二,拿了個八戒稱號。他的座位就在陸星然左上一排,嚼著牛幹跟過來。
“大師兄,你沒拿啊?香的。”
陸星然把書包往桌上一放,彎腰往桌肚裏看,“七七肯定給我——”
然後“槽”了一聲。
一團草稿紙安靜和他對視。
蔡嘉齊一看他這樣就明白過來,哈哈大笑,掃到盧喬慧桌上的小袋子後笑得更歡。
他特意湊過來往陸星然桌肚裏瞅,上還要嚷嚷:“大師兄你這竹馬怎麽回事,地位堪憂啊,還不如盧喬慧同學,你現在連份獨食都吃不上了。”
“滾,”陸星然推了他一把,校服拉鏈一拉,敞著懷拉開椅子坐下,張手跟蔡嘉齊要了一顆,扭開包裝袋把牛粒扔進裏嚼。
“用得著給我嗎?”他撇一眼盧喬慧桌上的袋子毫不在意,“送點小零食什麽的是們小生的友誼,我和七七樓上樓下的,直接去家吃就行。”
被突然點名的盧喬慧握著筆的手收,紅著臉將零食袋放進桌肚,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周尋。
周尋手裏不不慢地轉著一支筆,兩耳不聞窗外事沒被他們打擾似的,垂著眼皮,正在看一道數學題。
又瞅一眼陸星然。
啪啦一聲,筆落在桌上。
周尋撿起筆,面無表地看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讓盧喬慧脖子一涼,連忙回過頭去繼續解題,沒再想七七怎麽把另一袋牛幹給周尋沒給陸星然的事,而周尋也沒有要講出來的意思。
陸星然又跟蔡嘉齊要了一塊牛幹,從書包裏掏出一卷習題卷子攤開,出一支鉛筆。
“我去,怎麽學的,這也能錯?!”語氣裏滿是不可置信。
周尋後背往椅子上一靠,側了側眼,眼角一沉。卷子上的字跡他可太悉了。
陸星然在喬七卷子上寫了幾筆,將筆一扔向後擼了把頭發,轉頭一看,他同桌今天氣有點低。
想起周尋早上早早地走了,陸星然問:“你找到那生的便簽了嗎?”
周尋眼皮一擡,“嗯”了一聲。
陸星然拿起喬七的卷子邊掃邊說:“我們三個沒找到七七的,今年不知道到哪去了,看了一遍,眼都要瞎了也沒找到。”
周尋目落在喬七秀氣的字跡上,“下次早點去。”
“嗯?”
周尋轉過臉,窗臺上并排放在一起的兩個牛罐裏的種子萌出新芽,小小的一棵。
他手輕輕點了一下,邊的笑意味不明。
“今天有風,說不定沒粘牢被風吹走了。”
-
喬七睡了幾個課間,到下午時才神一些。
生節晚會安排在學校禮堂,晚上7點開始。吃過晚飯,和顧念跟著班級坐到十三班的位置。
晚會還沒開始,人聲、腳步聲、座椅的吱扭聲,禮堂裏哄哄的,聽得人昏昏睡。喬七歪在顧念肩膀上,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哎小祖宗,你昨晚真的只是在複習嗎?我懷疑你打了一晚上架。”
喬七半瞇著眼,聲音懶倦,“我能和誰打架?我這麽向往和平的一個人。”
顧念嘿嘿嘿地笑了幾聲沒答。兜裏手機一震,先鬼鬼祟祟地看看四周,確定安全,這才出來看。
“蔡嘉齊來問我你在玫瑰牆上寫了什麽,他們在拿你打賭。”
“無聊。”
“七七你寫了什麽啊?”
“不會自己去找嗎?”
沒過一會兒,顧念笑得肩膀直,“他們找了,眼睛快找瞎了也沒找到,說是被風吹走了。你寫的什麽呀?”
喬七沒答。
顧念拱了拱肩膀,“說說嘛。陸星然說你肯定寫‘B大經濟’,多一個字他都管蔡嘉齊紀珂爺爺。”
喬七的頭被拱得一晃,想到早上陸星然先是笑了一頓,又差點兒把摔了,還拿來打賭,數罪并罰,憤怒值up up up。眼珠一轉坐直了說:“B大經濟系。”
陸星然你爺爺去吧!
“哈哈哈哈哈!”
顧念笑得肩膀,也沒耽誤發消息。喬七看在相對靜止的狀態下發過去一條:七七寫的“B大經濟系”。陸星然可以爺爺了:D。
隔著十一十二班,喬七探著頭看十班。
沒過一分鐘,蔡嘉齊紀珂一左一右到陸星然後,趁著他和旁邊同學說話的時候突然撲上去著他肩膀。陸星然懵了兩秒開始反抗,“不可能”三個字聲音大到喬七都能聽到。
陸星然被得牢牢的,確認似的扭頭往喬七這邊看。
結果就看到喬七呲著小白牙朝他笑得要多賊有多賊。他一看就明白過來,喬七就是故意的。
反抗無果,陸星然徹底放棄掙紮,“你們沒看出來嗎?喬七是在故意坑我!”
蔡嘉齊、紀珂:“沒有。”
蔡嘉齊推了推他,“玩賴子,喬七自己都說了寫的‘B大經濟系’,多了一個字,趕爺爺吧你!”
陸星然不服,“沒找到紙條我不信!!喬七就是在坑我!你沒看到笑得有多賊嗎?”
紀珂扭頭,“臥槽,那是甜好嗎?”
陸星然拉他,“甜P甜,你看那小牙呲的!”
紀珂扭回頭,“臥槽,想追是怎麽回事?”
兩道冷冰冰的視線投到他上。
陸星然直接吼了聲:“你敢!”
“不敢不敢,”紀珂下脖子,繼續著陸星然,“你抵賴!喬七沒事兒坑你幹嘛?我就沒見過喬七幹壞事,是吧周尋?”
周尋往回收了收冷氣,撇過頭。
喬七大概是笑累了,兩只手正放在臉頰上慢慢著,眼神上他的之後眨了眨眼,大眼睛裏出點笑意。騰出一只手朝他揮了揮。
招財貓似的。
是甜的。
周尋清了下嗓音,回過頭,狀似真誠地發問:“坑你做什麽?”
陸星然被兩邊夾擊著得更低。
吵吵鬧鬧聲在禮堂上空突然出現的一句“青春是飛鳥”中定格。
禮堂屏幕由黑轉亮。
鏡頭中劃過萬裏晴空,眼底出現一只飛鳥。飛鳥一路向下,俯沖近地面草坪。
視角切換,飛鳥著地面,大片綠意迅速後退,眼旁是年的輕快步伐,耳邊是咧咧風聲。
飛鳥低空飛行一段後再次振翅,掠過萌發新芽的樹尖,沖破雨幕,躲過雷電,俯瞰廣場上的男,最終沖向天際。
清甜音沖耳。
“有人問,青春是什麽?”
“青春是飛鳥,來的時候悄無聲息,像春天的第一場雨,樹上的第一棵芽,萬萌新,肆意而生。飛鳥掠過盛夏,聽第一聲雷,看舞的擺,年奔跑的熱汗;飛鳥掠過金秋,和枝頭上那片不願墜落的倔強葉子肩;飛鳥掠過寒冬,在漫漫風雪中前行。”
……
“掠過的四季是風景,經過的沿途是風景,青春的我們,也將為風景。”
“飛鳥向空,青春向。”
喬七好像火了。這件事好像又和無關。
晚會結束後,三三兩兩人群聊起時,本人倒坐在陸星然的前排座位上,皺著秀氣的眉,聽他講一步跳三步,從題目中畫出條件,三級跳後直接出結果。
明天月考,今天學校并不強制上晚自習,晚上活結束後很多學生直接放學。這會兒教室裏只零散地坐著幾個同學。
周尋坐在座位上微垂著眼眸,眼前擺著數學習題,注意力卻在旁邊兩個人上。
陸星然挫敗的“啊”一聲,低著頭揪了一把自己頭發,再擡起頭說:“又沒聽懂?不是吧?喬七你分一點智商給數學好嗎?我真的,”聲音越來越小,原本的吐槽在對上烏溜溜的一雙黑眸時又拐了彎,“我,我再給你講一遍?”
喬七筆帽在臉頰上,的臉蛋被進去一個小坑,眉頭依然皺著,聲音怨惱,“我也沒那麽笨吧?陸星然你分一點智商給講題好嗎?你的再來一遍和複讀有區別?”
“我……”陸星然了耳朵沒了話。
喬七悶著頭,聲音也悶,“我自己想想吧。”
聽起來怪可憐的。
陸星然靠回椅背,了一把脖子,視線掃過起往這邊走的俞韓,眼前一亮。
“要不讓俞——”
周尋起眼皮,黑筆在右手指尖快速旋轉,左手一把扯過喬七的卷子,聲音和陸星然同步。
“哪題不會,我給你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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