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臨終前諄諄叮囑——

“切記此玉也，半璧火，半璧青鸞，合璧即夫妻，永結同心。”

謝敬彥心口又鈍刺。

好似為了化開對夢中嫵子的愁緒，他攥于掌心重捻，便收進了袖中。

第11章

出門，應先回房去取件氅。

謝敬彥住在不遠的云麒院里，離著翡韻軒大約三道回廊的距離。

他清修之在翡韻軒，兩進的院子，里頭一進是隔給鶴初先生住的，安排了一奴兩婢在照應。

當初鶴初先生愿隨同他進府，兩人定下約盟，其中一條便是不喜歡打擾。

所以謝敬彥把安排在了自己的靜室這邊。

翡韻軒是他特意擇選的院子，離府門不算很遠，但卻僻靜。大房夫婦也不鐘意這塊。而隔著一條廊，僅有一傾煙苑，老夫人因曉得他喜琴，亦未安排別人住下。

尋常在長廊上走，都是遇不見人的。但此刻巳時，卻看到幾個奴婢摟著錦被、衾毯，還有盆、壺、瓜果等日常需用，迎面而來。

謝敬彥微蹙眉頭，出一縷疑。

婢們正走著，但見三公子在，連忙停住，側讓道一邊，低頭致禮道：“奴婢見過公子。”

噎著的嗓音，似裹著什麼神。

謝敬彥瞥了一眼，多是子所用之，莫非又是母親想辦法給他搪塞侍妾。

他便啟口問道：“這些搬來做何？”

三公子慣常如謫仙一般冷澈，尤是襲淺錦袍之時，而今日未眠容愈白，便更加清貴崇雅了。

領頭的婢臉泛紅，平日是很有機會同三公子對話的。

婢心弦跳地答：“回公子，筠州府魏家的小姐來了，老夫人安置在傾煙苑里住下。奴婢們正把東西從筑云院搬到這邊來。”

話說著，想起了宅剛才四散的傳言。只道那位魏姑娘細膩如脂，雙紅艷滴，黛眉若柳，明眸生暈，竟是從未見過的。

而且發髻還梳得巧，一隴傾髻點綴花簪，背后青用薄縵綰辮，端得是如水嬈，曼曼妙妙之勾人。惹得見過的姐妹都想去學呢。

再看們祥麟威般的三公子，沒想到卻是早已定下的未婚妻。

太令人驚訝了。

這樁婚約原只有幾房夫人和大嬤嬤們知曉，畢竟老太傅在的時候，謝府便已賜封侯爵了。如此高顯的門第，怎能配那區區屯監的兒。而且就算訂過婚，府上估計也覺得早晚要退婚，所以并未往下議論。

婢也是突然才聽說的，都想前去瞧瞧那位小姐。

想到將是三公子的夫人，得以為他的枕邊妻，婢臉頰忍不住飛起了紅暈。

倒是王吉，沒見過什麼魏不魏家的，只聽著一個遠道而來的姑娘，竟被安排在公子講究的清修靜室附近。

心里就不樂意了，揚聲問道：“哪兒的魏家小姐，是做什麼來？有我們鶴初先生重要嗎，竟安置在這里！”

——王吉小哥真快，他知不知道人家早晚為三夫人吶，當然比鶴初先生重要了。

奴婢們早先也只當做尋常客人，畢竟老夫人的是三等婆婦去迎接。誰曾想到，后面換了二等管事安置院落，還給從偏僻的筑云院分到了這來。

可見魏小姐是討人喜歡的。

婢有心提點一下，便答：“咳，是…三公子訂下親的魏家。老夫人親自安排的，說許多年未見，請來瞧瞧。奴婢也不甚清楚，只管照吩咐辦事。”

額……未、未婚妻呢誒！

王吉一下子閉了。

卻說之前大家看三公子邊無人，唯有一名鶴初先生，而鶴初先生又生得秀逸俊，都以為三公子是否與鶴初先生“有染”。

甚至還聽過傳聞，譬如公子潔自好唯因不喜悅子，鶴初先生乃秀麗男子扮裝也。

可鶴初先生是個盲。老夫人這麼安排，估計也是某種意義上的表態吧。

就反對的表態。

但王吉不敢說出口，否則抄書恐怕得抄到下半輩子去了。

竟然是魏家的長……

謝敬彥兀地記起來，是祖父給他定下親的那名子。

他早在五年前，曾見過一回。

彼時謝敬彥與老太傅一同去筠州府吊唁，他還是個長玉立的十五貴子。

筠州府地江南西道，水米之鄉，植被廣叢。年立在魏府的前院里，一襲白裳華袍，看五月結了滿樹的金燦枇杷樹。

他初來到訪，周崇雅之氣格格不，唯手中的瑪瑙手串漆黑晶亮。忽而抬頭天，被那屋脊上的瓦石雕刻吸引。

他抬眼遠眺時，習慣略瞇眼，沒留意那魏家小就站在裹素的廊后打量自己。

等到一抹纖巧影映眼簾，年才驀地注意到。盈盈的素服，綰著雙刀髻，黛眉郁濃，眼睛水汪汪的，人也纖薄得薄紙一樣，帶著一的怯糯與探究。

猜必是僻遠屯監之，和京城里那些縱貴氣的千金肯定不同。

他眼眺過去，唬得連忙閃一，去了柱子后的影里。只余下的側臉，還有一枚垂在頭頂上方的枇杷果子。

……謝敬彥對無喜無厭。

唯記得老太傅臨行前，給了自己半塊火玉璧，諄諄叮囑他定要娶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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