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看魏妝潔的額頭,如雪,舒展的黛眉,應是個有福相的子呀。
大夫人湯氏不太痛快起來了,原本不得讓魏嫁去二房,沒想,竟是一塊如此璞玉。
就說老太傅怎可能怠慢他滄海珠般的三孫子,謝敬彥。
祁氏則眼角稍斂:尚可,夠,跟三郎還不錯配。
看邊婆子也明,能持。就是不知道姑娘有沒有水楊花,生這麼的當然容易水楊花——除了自己之外,祁氏只顧念容貌。
安守本分的話就早點過門,有人分擔事務了,媳婦不是閨使起來不必心疼。
正好下季度的院賬本又堆起來,好累人呵……
魏妝笑盈盈地著眾人,將一切盡收眼底。這位大夫人湯氏也很是道過,前世總與二房拗,后來幾個皇子爭權奪勢,湯氏親近德妃一派,險些還把謝府拖絕境。
當年魏妝初京時,單純如薄紙,湯氏也沒“鼓勵”嫁謝府。使得祁氏又懷疑胳膊肘拐大房,婆媳不心,數次慫恿過謝敬彥和離。
然而這一回,一未在船上凍寒顛簸,氣神十足;二對在座諸位的斤兩深諳了解;三不再癡錯付。
心中無男人,拔劍自然神,魏妝誰都不輕信。
羅老夫人也打量了這許久,雖目若放空,其實一心想尖銳地挑出點兒刺來。
說來當年謝、魏、還有大鴻臚褚家的關系曾好過,但謝家親向帝后,褚家近太后,而工部侍郎魏祖父在外負責的一項工程,因當地員貪賄而發生事故。魏祖父連累擔責,在極力完工程后痛心引咎辭,此后郁郁寡歡,幾家便逐漸疏離。
魏家是個恭順識的人家,自從沒落后就主不高攀了。魏邦遠娶了商,生下長魏妝,看在羅老夫人眼里,門第也實為低微,如何能與自個清風霽月的三公子相配?
這次雖然派了船只護送姑娘京,除了要做給盛安京的那些人看,好把老三敬彥已有訂親的話風傳出去,也是為了不顯山水的讓魏家察覺寒磣。至于昨夜突降的寒雪,當然不會派人去接了。
沒想到,區區筠州府竟藏著魏這般絕,真個出乎意料了。
羅老夫人又定住睛,讓魏妝看清楚自己在打量。結果姑娘家未震懾,仍是抿抿,落落大方地回笑。
老婦人一堵雍貴氣勢無從安放,瞇起眼瞟上掃下,最后總算頓在魏妝出的纖盈白細手指上。
定了一句:“委實太瘦了些,那犄角地兒平素沒有你們喜歡吃的嘛?”
第8章
羅老夫人端坐上首,語氣掐得慢悠悠,既有高位者的傲慢,聽著卻又似長輩對晚輩的下意識關切。
沈嬤站在堂上著急,自家小姐什麼樣的段最曉得。這是今兒天冷,老夫人看不明姑娘的都長在何,等到了天暖裳薄,那腰肢蠻蠻翹婀娜的,等閑誰見到不惹眼?
沈嬤習慣了姑娘的怯生躲事,便趕著開口解釋道:“多勞老夫人牽掛,筠州府雖遠僻些,然而水米之鄉,飲食用度確為足的。平素鴿姐兒能吃足睡,將養得宜,這大冬天的你握握手心,可暖和。姑娘心里敬仰老夫人,大約這一路上惦著事,略耗神了些,過些天就養回來了。”
說著牽起魏妝的瑩手腕,向眾人頷首,目中頗有滿足之意。自原配夫人莊氏故去后,沈嬤便對鴿姐兒盡心竭力的周到,看小姐就好如看一副完的畫作,不信誰人舍得不夸。
魏妝作似,微微赧紅臉頰。
果然羅老夫人特意眼尖一瞥,那淡綠銀罩下分明束著姣好的曲線,甸甸與纖蠻都恰到好的人。
尤天生,魏姝絕也。
然并不適合謝府,謝府貴媳不須如此夭嬈之貌。老三謝敬彥如玉清骨,怕是更為拒絕。
羅老夫人垂下眼,清了清嗓子又緩和道:“卻是一路辛苦了,輾轉不說,還要坐船折騰。也是我羅君鴻爍,許多年沒見這丫頭,便想來在邊瞧瞧。還是離得遠吶,若能與當年魏老侍郎在時一樣,都于京中各坊住著,那就能像其他的貴千金,幾時想見了一柱香就能到。唉,可憐今時不比往日嘍!”
話說罷,嘆了口氣,出手魏妝坐到一旁的位置。
鴻爍乃羅老夫人的大名,羅老夫人是朝廷金冊欽封的誥命。作一,一頭燦燦的金釵也跟著閃爍。
——與晚輩寒暄卻搬出誥命,看來就要開始那獨屬于羅氏的湛“門第”表演了。
這一番話,聽在嘆路途遙遠,惦記了魏妝卻不能常到跟前;細品卻又似乎提及魏家的沒落,與昔日門第之懸殊,都因距離淡化了。
然而你若要說輕視,偏又慈地拉過魏妝的手坐在旁。一番演繹之下,只讓人察覺微妙而說不出所以然。
好在魏妝早有準備,既不指靠與謝敬彥的婚姻-,羅老夫人說的什麼都打不痛。
魏妝聲謝過,應答道:“祖父與老太傅多年親厚,魏妝聽得許多夸贊老夫人出名門,莊重秀慧,持重練達的話,能京來拜訪老夫人,是魏妝的榮幸呢。昔年老太傅先逝,父親本要來京中吊唁,嘆那時仍在祖父的丁憂中,不便出門,便一直記掛在心。這次京,也一同帶了父親的賀壽禮,以表對老夫人的念與恭賀。路途雖遠,委實不算什麼,多勞老夫人一路派船護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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