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德明年紀輕輕便攬柄國之權，人稱“小郎君”，難怪如此自傲。

李勖自是知曉小郎君何許人也，深看了他一眼，指著那匹大宛良馬道：“何須如此自古騎不分家，我愿騎此良馬，躍火圈，同時張弓箭，設下那覆瓿之，如何”

眾人聞言齊齊默了半晌。

江左之兵擅長水攻，并不長于弓馬，司馬德明出這個主意是本來是想看李勖出丑的，豈料他竟主給自己提高了難度，可見這莽夫自視甚高，頗有些不知自己的斤兩。

“將軍果然雄豪”，司馬德明勾起角，“只是這樣一來，兩關就變了一關，敗在此一舉。若是了，這匹寶馬就贈與將軍，權當是恭賀十七娘新婚之喜，可若是敗了”，司馬德明話到此頓住，斜睨著李勖，“丑話說在前頭，將軍今日可就不能抱得人歸了！”

司馬德明話音一落，其余人紛紛好：

“小郎君此言有理，李將軍敢應下這賭注麼”

“李勖，你敢不敢，給個痛快話！”

……

李家前來迎親之人雖知李勖勇武，除溫衡和幾個軍中心腹外，到底沒幾個人親眼見過他上陣的模樣，也不知他底細幾何。先前聽說要他箭，心倒還能放得下，這會又說要騎馬箭，那懸掛件的帶細得一般人都看不清楚，如何在奔馬上中

李二郎可別被這些門閥子弟激得失了理智，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邊人正議論，早有謝府下人架起銅圈，一桶油澆上去，火焰“刺啦”一聲燒了起來，紅彤彤一片，接映天際晚霞。

李勖眸中金躍，道一聲“有何不可”翻飛上那大宛馬的背上，這馬背上無鞍、側旁無蹬，子又奇烈，背上猛然落了個陌生人，當時便揚蹄尥蹶、嘶鳴著騰躍起來，想要把人掀翻下地。

“好烈駒！”

李勖贊了一聲，雙用力一夾馬腹，扯著淺金的馬鬃，原地立馬轉了一圈，大笑著躍出烏巷的窄門，朝著秦淮河畔一片空闊芳草地而去。

謝候看得心神激，率先登上高，眺遠方。

只見夕之下，茵草之上，汗寶馬蹄揚鬃，馬的隨著劇烈的掙扎扭在金輝下泛出流波似的澤。李勖的功夫卻剛中帶，任馬兒如何甩扭，依舊能穩坐其上，駕馭如常。

漸漸地，那馬便停止了嘶鳴扭甩，隨著李勖的驅馳而進。

“駕！”

只聽李勖喝了一聲，一人一馬重新朝著謝府這邊奔來。

眾人趕從高下來，給他閃出一方空地。李勖打馬而，繞著迎親隊伍行了一圈，隨后猛地朝著王耀之而來。

王耀之只見烈馬揚蹄于面前，一時肝膽俱裂，竟不知躲閃。還未反應過來，手中便覺一空，原來是弓箭已被李勖取走。

急急回頭，正見李勖拍馬連越那三道火圈，勒馬回，忽然夾馬腹一扭，張弓一箭，“咻”地一聲，雙闕之間一線應聲而斷，竹書落地，是為覆瓿之。

李勖目越眾看向溫衡，二人相視一笑。

方才打馬經過時，得溫衡提醒，他才確認所謂覆瓿之乃是一卷竹書。

謝府門前再度安靜下來。

李勖下得馬來，憐地了那大宛馬的金鬃，馬兒竟也不躲閃，而是“咴咴”地了兩聲，低頭在他肩上蹭了蹭。

還是謝候率先回過神來，朗聲大贊：“好！寶馬贈英雄，將軍真乃英雄人也！”

一言既出，李家那方的人才想起來齊聲喝彩，倒是王耀之面如土，顯然還未從方才的驚嚇中平復過來，小郎君司馬德明則冷哼一聲，面郁不語。

忽而一聲“當”地鑼音，知賓、贊禮攜一眾仆從自門魚貫而出，分列兩旁。贊禮立于階上，唱：“吉時已到。”

繼而環佩叮咚，蘭麝馥郁，百十來明眸雪的侍迤邐而出，俱都披紗著錦，彩照人。

門外眾人一時屏氣凝神，連大氣也不敢出了。

李勖眸微，一眼便看到被眾婢子簇擁于中間的高挑郎。郎頭上驚鶴髻展翅飛，面孔為一柄白玉細骨紈扇遮得嚴嚴實實，唯執扇之手纖長瑩白，指甲修得很短，其上未施蔻丹。

第3章

正上前，斜旁忽然閃出一位佩劍的年輕男子，眉鬢如裁，神驕矜，昂然擋在他與新婦中間。

三十九郎謝候跟上前來，在李勖畔道：“此乃先祖母侄孫，譙國何氏的何穆之。”

李勖微一頷首，端詳起何穆之。

如今皇帝年輕孱弱，朝政大權握在會稽王父子手中，譙國何氏則割據上游荊江二洲，仗著地利與朝廷形對抗之勢。何穆之便是現任荊江二州刺史、南郡公何威之子，據傳文能揮筆立就、武能以敵多，志向更在乃父之上，是一年豪杰人。

何氏雖有異心，何威卻有北伐之功，若非其余士族怕他一家獨大，于后方多加掣肘，何威北伐的基業恐怕也不會功敗垂。

李勖年隨父母渡江而來，曾親眼目睹胡人鐵騎下中原百姓的慘狀，因此對何氏心存敬意，因就率先拱手道：“原來是何郎，久仰。”

何穆之“嗯”了一聲，面并不因李勖的態度而稍加緩和，依舊抬著下用鼻孔看人。

“論親疏，十七娘乃是我先姨祖母之孫，我的表妹；論人，我表妹有傾城之貌，琴棋書畫無不通，為人更有林下之風。李將軍雖擅騎，可憑借武力，卻是不足以娶十七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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