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鈺的子瞬間僵住，眼里閃過一慌，不過很快就掩飾下來，張了張想說點什麼含糊過去。

一抬頭，卻對上崔窈寧的視線。

神極為冷漠，那雙清妍嫵.的眼里沒有半分緒波，像是一汪古井不波的深潭。

親幾年，裴鈺何時見過這樣的崔窈寧？

外人都說，清河崔氏的崔九娘雖生得仙姿玉貌，子卻驕縱蠻橫，霸道無比，想要什麼東西都得搶到手來，沒有哪個世家貴敢跟嗆聲。

只有裴鈺知道，不是這樣。

窈窈子是氣任一點，卻也極為好哄，親后兩人雖鬧過矛盾，可很快就和好如初。

這還是頭一次，用這樣漠然的眼神看他。

裴鈺心頭發冷，嚨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一樣，一句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

崔窈寧角扯出一嘲諷的笑，抬眼吩咐屋侍奉的丫鬟，“去把帶過來。”

桃霜和杏雨都知道說的是誰，應聲下去。

裴鈺的嚨滾了滾，最終語氣沙啞的出聲：“窈窈，這事是我的錯，不怪。”

崔窈寧看著他清俊的臉，心頭某個地方瑟的痛了下。

是真的覺得難過。

縱然從小被慣著長大，順風順水到現在，可是真切的喜歡裴鈺，喜歡到現在。

可他卻變了心。

崔窈寧回想起十五歲那年的槐夏，天兒出奇的熱，他們約好了一起去城外寺廟里看新開的荷花，結果剛出來沒多久，就熱的犯了病。

沒能履約，覺得可惜，又煩悶。

薄暮時分，裴鈺淋著一雨水來了，手里抱著一束荷花，他眼里亮亮的，像含著。

他說：“這是廟里開的最好的一枝，問主持大師磨了許久才肯我摘這麼一朵。”

即便是大雨也沒能澆散那些暑氣，可他捧著荷花的樣子，卻莫名讓整個屋子都靜下來，崔窈寧一下子就聽到了自己心臟傳來怦怦跳的聲音。

難得紅了臉，支吾著喊了聲：“謝…謝謝呀。”

那時，真的以為會和裴鈺白頭偕老。

那些往事在腦海里一遍又一遍浮現，崔窈寧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什麼十六七歲時說娶是他這輩子最大心愿的裴鈺，會變現在這個樣子。

崔窈寧心里難過，面上卻很平靜，“你知道的，我不屑于手。”

裴鈺回了神，嚨一片意。

出于五姓七的崔家，自然不屑于跟一介瘦馬計較。

半個時辰后，幾個丫鬟婆子把人帶過來。

那名子一見裴鈺就掙束縛撲了過去，巍巍的喊了聲裴郎，裴鈺下意識的手想要攙扶，忽然又想到什麼，頓了下又收回手。

崔窈寧神平靜：“什麼時候的事。”

裴鈺對上冷漠的眼，艱難吐出一句：“四個月前…”

崔窈寧角輕輕扯了下。

兩個月前，的生辰，裴鈺風.塵仆仆的從揚州趕回來，生辰當晚，他們一起去了寺里，老主持準他們在后院那棵千年銀杏樹下放長明燈。

裴鈺站在樹下的石桌前，提筆在長明燈上寫心愿。

湊過去看，上面寫著：愿窈窈歲歲平安。

現下想來，只覺荒唐。

崔窈寧不想就這個問題多說，視線落在那名外室上，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年紀，穿一水綠襦，小腹微微有些顯懷，面若春桃，腮紅潤， 仔細看眉眼確實有一兩分與相似。

蕊娘也在看。

這位自及笄就被稱為第一人的崔窈寧。

崔窈寧自娘胎里就帶了病，生下來時重不足三斤，打小子骨就不好，極外出，養了一冰玉骨，又在病中，真就是欺霜賽雪，偏又是極為鮮妍明艷的長相，灼灼其華，艷如牡丹，這樣半倚著的姿態，更是平添了幾分嫵.風.流，教人覺得多看兩眼都是唐突。

蕊娘自行慚愧的低下頭。

之前有人說與這位鎮國公夫人生的有幾分相似，可瞧著卻不像，哪有半分比得過。

崔窈寧收回打量的視線，平靜地說：“裴鈺，你知道我的格，先前承諾我的話，你既然做不到，我們之間再無可能，和離吧。”

裴鈺震驚抬頭，似是沒想到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步，猛地上前，“我可以解釋，窈窈，你聽我解釋——”

這次是他做錯事，他承認。

可他從沒想過要對蕊娘如何，只是對上跟長得有幾分相似的子，總是不忍被人糟踐。

尤其是那雙略有些像的眼，著他時滿是溫順和濡慕。

窈窈從來不會這樣看他，是清河崔氏的嫡，待人接傲慢又驕縱，對誰都一樣任，便是他惹了不高興，也會被直接趕出去。

也因此，蕊娘上的溫順讓他幾乎沉醉。

這是全心全意只有他的崔窈寧。

可即便這樣，他也沒準備要收蕊娘為外室，是那縣令給他下了藥，他將蕊娘認了才釀錯事。

醒來后，他不知如何面對，想打發蕊娘時，卻懷了孕，不得已，他只好將帶回來。

他想著等個好時機再告訴窈窈，沒想到已經先一步知道。

心口一陣又一陣刺骨的疼痛，崔窈寧按了按，努力讓語氣變得平靜下來，“把和離書給我。”

裴鈺嚨里滿是苦，啞聲問：“窈窈，你真就半點都不顧我們的夫妻分嗎？”

“夫妻分？”崔窈寧只覺得好笑，語氣滿是譏諷，“裴鈺，你配與我說這個嗎？”

裴鈺攥了掌心，別開臉說：“窈窈，你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會放你離開我邊。”

崔窈寧不想和他多說，直截了當的開口：“桃霜，把張媽媽進來，他們給家里寫封信，讓哥哥派人過來接我回去。”

桃霜應了聲，將要出門。

裴鈺喊住，轉頭看向崔窈寧，語氣低沉：“窈窈，你在病中，我原不想告訴你，怕你傷心過度——”

他說得很慢，崔窈寧不知怎的，心頭忽然升起一抹不好的預，“你什麼意思？”

裴鈺看著，一字一句沉聲說：“昨日子時，太子私下行巫蠱之事意圖謀奪大位，太子妃崔氏及東宮一并妻妾皆被死，涉事家族滿門抄斬，三代之子充為，男子流放三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