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良留下的司機將他們送回醫院旁邊宏偉的軍區大院。

一棟中式雙層四合院，是曾經住過的地方。

鹿尤然駐足在院前仰頭著那株石榴樹，高聳的瓊枝間懸著幾顆風干的果實，在料峭春風里搖晃。

北津的初春是了無生機的，讓人容易景生。

曾經以為自己擁有全世界最好的父母，最厲害的外公。

可是，一夜之間都沒了。

低聲道：“我想留在這邊住幾天，要不你先回南津吧。”

池南曜想起池明清的代，“想留就留吧，爺爺讓我跟著你。”

鹿尤然心低落，也沒多說什麼，坐在院落的石凳上發呆。。

池南曜站在不遠著黯然神傷的背影，他們之間滿打滿算也相過十余年，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鹿尤然如此脆弱的樣子。

白凈的臉在冷風中幾近明，哭過的眼眶邊緣發紅，木簪隨意卷起的長發，飄落了幾縷在鬢旁，整個人在北津蕭條的院落里有種弱柳扶風的破碎。

池南曜向來是不會說話的人，何況還是安。

突然，口袋的電話在震，他走到門外才接通。

電話那邊的俞北有點興：“曜哥，聽俞南說你來北津了。”

池南曜低聲道：“嗯，什麼事？”

俞北：“今天我們在北津西郊碼頭這邊，有艘新船下水，你來嗎？”

南津港口所有的新船下水禮，池南曜都親自到場，這兩年太多新船他就給俞南和俞北了，剛想回拒，他看了眼院那抹影。

他回道：“等著。”然后掛了。

池南曜回到院子里，“新船下海，你想看嗎？”

鹿尤然回過神，眨了眨眼睛。

池南曜沒鹿家的司機，親自開著車帶鹿尤然去北津西郊碼頭。

路過小吃街還停車給買了一份熱氣騰騰的三不沾，他邊開車邊看著鹿尤然投地吃著東西，似乎轉移了注意力，心好多了。

一個在認真開車，一個在投地吃。

車廂氛圍一片寧靜祥和，甚至有點溫馨。

黑紅旗即將進郊外時，池南曜突然神凝重，“鹿尤然。”

鹿尤然疑地抬頭，“嗯？”

池南曜幾乎沒有用過這種嚴肅的語氣連名帶姓地。

“坐穩。”

鹿尤然斂起神：“怎麼了？”

池南曜眉頭鎖，銳利黑眸穿梭于車前方和后視鏡。

鹿尤然從后視鏡過去，后面跟著一輛平平無奇的黑商務車，看不出異樣。

前方路牌顯示右轉進北郊碼頭，池南曜一個急右轉然后踩盡油門，瞬間拉開很長一段距離。

果然，那輛商務車掉頭拐彎追上來，明顯著急了。

“砰——”

胎破聲炸響，紅旗歪七八扭地急速行駛著。

鹿尤然拉著車把手也控制不住往前傾倒，簪子挽起的黑發如瀑布般散開。

后方驟亮的車燈刺破黃昏暮，危險就此拉開帷幕。

在慌中回過神，聲音微：“怎麼辦？要不要報警？”

池南曜臉冷峻，指節泛白攥方向盤，“不報，坐好。”

“好。”

鹿尤然抓安全帶，著窗外人車稀，景也越來越荒涼。

突然池南曜丟了個手機過來，“打給俞北。”

劃開手機，通話記錄最上面就是“俞北”。

“跟他說，查我手機位置，開船來接。”

俞北：“喂，曜......”

鹿尤然快速地轉達：“俞北，池南曜讓你查他手機位置，開船過來接我們。”

俞北聽聲音知道況急，馬上應道：“好的！電話別掛。”

鹿尤然一手握著手機，另一只手打開自己手機地圖，“池南曜，右轉，小路更快到海邊！”

黑紅旗毫不猶豫地右轉進叢林小路，失去路燈的照耀，窗外的樹叢猶如張牙舞爪的喪尸。

后車的人開槍依然只瞄準胎，沒打中索加速死咬著不放，轉彎又急又多，兩輛車拉開一大段距離。

周圍一片漆黑，鹿尤然已經看不清前面的路，池南曜沒打開車燈卻可以準地拐進每一個彎道。

忽然，前方豁然開朗，是泛著的海平面。

黑紅旗毫沒有減速，池南曜看了一眼，還沒開口，鹿尤然便意會到他的用意，迅速將手機放進包里，一把拉開車門準備著。

潤海風迎面而來，車輛飛躍而下。

“跳！”

鹿尤然解開安全帶毫不遲疑地跳進墨海浪里，咸腥海水灌進鼻腔。

池南曜靜靜地潛在水面，觀察著岸上的車燈越來越近，有兩個恍惚的人影下了車，夜太濃，完全看不清臉。

“靠，你追這麼干什麼！人要是死了，咱倆也別想活！”

“下去看看？”

“媽的，老子不會游泳！”

他們似乎在打電話人。

驀地，池南曜想起似乎從來沒有看過鹿尤然游泳。

他瞇著眼在海平面尋找著鹿尤然的影，然而周圍都沒有，心陡然。

幾乎是他一，岸邊的人靈敏地辨認出他的位置，看清是池南曜的影，毫不猶豫地朝著他開了好幾槍。

幸好俞北開著游艇快速趕到，岸邊的人連忙上車離開。

池南曜直接潛進海里找鹿尤然，幸虧今天穿的白上，他一把撈著人浮出海面推上游艇。

俞北帶著人將他們拉上來。

鹿尤然撐在快艇邊拼命地咳，吐出幾口海水。

池南曜見沒事，連他都沒察覺自己松了口氣。

俞北：“曜哥，要不要人去追？”

池南曜緩了一口氣，回道：“不追，回郵。”

俞北跟了他這麼多年，瞬間覺到他語氣不對勁，回過頭注意到游艇木板上淌著跡，，“曜哥，你傷了！”

他連忙一邊返航，一邊打電話人安排醫生。

鹿尤然臉蒼白地看著他，聲音抖：“池南曜，你沒事吧......”

攙扶著他坐在船艙的沙發上，池南曜艱難地下西裝外套，白襯衫后背染了一塊跡，涓涓地往外滲。

他忍著疼痛把外套披到上，“沒事。”

鹿尤然才注意到自己白上水后有點，可也顧不上了。

“有沒有醫藥箱？”

俞北連忙拿出游艇的應急藥箱。

鹿尤然剪開他的白襯衫，子彈在腹背右下角，看著不深沒傷著骨頭，需要趕取出來止住。

翻找著醫藥箱，沒有任何麻醉類藥。

眼神擔憂地看著深紅的不停地往外冒，和滴落的海水在真皮沙發上洇出深痕跡。

池南曜微磕著眼側躺著，似乎猜到的顧慮，不在意道：“直接取吧。”

鹿尤然拿著鑷子的手微微發，海水浸泡過眼睛酸無比，可毫不敢眨眼。

鑷子探進去毫不猶豫地拔出子彈，拔出的瞬間，池南曜脖頸青筋暴起，悶哼沒在齒間。

鹿尤然頭也不敢抬，臉不變，利落地敷藥，包扎。

可算暫時止住了。

咽了口唾沫，悄悄松了口氣。

十五分鐘后，游艇回到碼頭停泊的郵上，有醫生在等著。

郵套房，男醫生重新理好池南曜的傷口，“曜哥，止得很及時，問題不大，沒傷著骨頭。”

池南曜眼皮子掀了掀，低低應了聲，“嗯。”

“注意休息，傷口別水，我每天上來給你換藥。”

男醫生叮囑兩句，看了眼旁邊的鹿尤然，和俞北識趣地離開了。

房間陷靜謐，郵在前進，有偶爾的波浪聲穿進來，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腥味，池南曜趴在沙發上，閉著眼睛一不，掉的額發垂在凌厲眉骨旁，燈下臉白得毫無。

安靜好一會，鹿尤然也不敢他，低聲地他：“池南曜......”

聲音微弱得怕驚到他。

他仍是閉著眼沒回應，一不。

鹿尤然悄悄地抬起另一只手的食指巍巍去探他的鼻息。

他突然睜眼，眸如窗外的海，瞥了眼的手。

鹿尤然的手尬在空中，訕訕收回。

他臉恢復平靜，“沒事了，松手。”

嘶啞的聲線裹著海水的，指腹的繭掙著挲過掌心。

鹿尤然才想起自己在醫生理傷口時，下意識去攥他的手。

連忙松開手抹掉臉上的冰涼的海水。

他突然問：“你不會游泳？”

鹿尤然木訥地搖搖頭：“不會。”

池南曜眉眼蹙起，似乎在問那你還跳下去？

鹿尤然看懂他的表，“不是你讓我跳的嗎？”

池南曜：······

以前他們和池北彥也沒一起做過危險的事，不知從何時起，池南曜似乎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安全，在危險下都無條件相信他的選擇。

劫后余生的后怕，鹿尤然回想起當時在漆黑海水中的驚慌失措，要是池南曜再晚點把撈起來，估計會被海水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