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池老爺子坐在太師椅，背后掛著一塊牌匾：忠烈之家，下方懸掛著一排排軍功勛章和榮譽證書。

“季渺申請調去緬國大使館，這事你知道嗎？”

他當著季家的面也不好問。

池北彥倚著紅木書案，修長的手指正漫不經心地翻弄著桌上的書冊，“知道啊。”

池老爺子杵了杵拐杖，"知道你不勸勸？這一調任就是五年！"他枯瘦的手背暴起青筋，"你們新婚夫妻是準備分隔兩地嗎？"

“那是的自由。”池北彥忽然合攏書冊，站直姿正道：“我跟人家簽的是結婚申請書，又不是賣契，沒有權利干涉別人的工作。”

“自由！再多談幾年自由，你爺爺我都沒了！”

“......”

池北彥結滾，舌尖抵住后槽牙，把涌到邊的反駁咽了回去，經過剛才鹿尤然那番誤會，現在怕是路過池家公館大門的狗，都知道池老司令急著想抱曾孫。

實際上，他連季渺的手都沒過，這事要讓老爺子知道估計氣夠嗆。

池明清瞪了眼池北彥，杵著拐杖轉向旁邊站著一筆的池南曜，“還有你！”

“結個婚，連家都不回了，把尤然一個人丟在家里，我把人給你送過去，你又送回來，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忙，待在碼頭我也顧不上。"

池南曜垂著眸，臉上毫無緒，說話卻氣人。

“就你忙！整天待在那個破碼頭，不見天日，整天穿得一黑，你是沒別的服穿了嗎？不知道還以為我們池家混黑道去了，我們是忠、烈、之、家！”

老爺子說得激還用拐杖指了指背后的牌匾，那是建國后第一位總統親筆題的字。

一墨綠軍裝的池北彥直腰桿，幫腔道：“就是，你看看我。”

池老司令瞪他：“你也給我滾蛋！一天天吊兒郎當的，穿著軍裝也像個土匪！敗壞池家名聲！”

池北彥不敢頂。

老爺子沒盼著曾孫，純粹是想發脾氣了。

池明清言歸正傳：“你這麼忙你結婚干什麼？你打算跟你的船過一輩子是吧！”

池南曜忽然抬眸，眼神變得幽沉，緩緩道：“是您讓我結的。”

池老司令一哽，額頭的青筋跳了跳，“對！是我讓你娶的，可你不也沒拒絕嗎？”

“您也沒問我。”

池明清影一晃，轉過頭看向后的周翼，“我沒問嗎？”

周翼弓著腰往里了：“額......也許是我忘了提醒您。”

“下次注意。”

“好的司令。”

池老司令轉過頭來，指責道：“字總歸是你自己簽的，沒人拿槍指著你，我從小就教你們做男人要有擔當，你既然了人家，你就得負責！”

池南曜靜靜地看著，又掃了眼他后連眼鏡下都沒敢扶的周翼，面不改地問：“是您下的藥不是嗎？”

池明清形一頓，后的周翼也了。

池北彥把玩軍刀的作一頓，驚詫地抬眸。

池南曜臉平靜地穿道：“您讓人在我酒里下藥，馬榮也是您安排的。”

聞言，池北彥頓時倒吸一口氣，這老爺子是老了，也是野了。

一開始，池南曜并沒有懷疑到老司令頭上來，只是池家祠堂罰跪那晚，池明清那句讓他好好反省的話倒提醒他了。

在南津城，在池家眼皮子底下，在被池家人里三層外三層圍起來的清水灣酒店，能不痕跡地給他下藥，也只能是池家自己人，事后又讓他查不出來，那就只剩下池老爺子。

后來仔細回想，大的，馬榮雖是名聲臭了點，可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池家的地盤上玩這種手段。

拍和緋聞也是有人故意指使，整個南津，除了池明清，沒人敢指使別人對池家做這種事，還不被事后追究。

池老爺子臉難得閃過一窘迫，枯瘦的手掌重重拍在案幾上，“你別跟我扯這麼多有的沒的，現在是你跟人結婚了，就得負起責任。”

池南曜心中有答案，也不打算追問下去，“您想讓我怎麼負責？”

活像一個毫無的小兵在請求司令指示。

池老爺子皺眉，“什麼怎麼負責？做好一個丈夫！做一個男人該做的事！”

他都有點懷疑池南曜是不是真有什麼問題，子彈已經上膛還得手把手教扳機啊？

池南曜沒再反駁，“知道了。”

“況且你不好好對尤然，將來拿什麼臉面對人家父母！”

池南曜沒接話，池北彥接了句：“不用面對啊，爸媽不是走了嗎？”

池老爺子直接一個茶杯飛過來，池北彥練地側頭躲開。

“一個不負責任，一個吊兒郎當，都給我滾蛋！”

池明清看著這兄弟倆，真是氣不打一來，他都半只腳踏進棺材，還得心孫子的夫妻生活，恨不得一拐杖揮過去全帶走算了。

池北彥跟池南曜一起離開書房，只剩下周翼和老爺子。

池明清站起，拐杖丟給周翼，“都是你出的鬼主意！”

周翼連忙接住拐杖，扶了扶眼鏡，眼觀鼻，鼻觀心，一句話不敢說。

婚宴當天，池明清是安排好周翼第二天送鹿尤然回英國，而周翼看著鹿尤然拉著池南曜在宴會廳到跑，小爺明明打小就不喜鬧，臉上卻一點不耐煩都沒有，便心生一計。

他將在池家公館傭人閑聊時聽到鹿尤然曾經給池南曜表過白這事告訴了池老司令，池明清打小就喜歡鹿尤然，要不是尤明的意外，他必定會讓池北彥娶鹿尤然。

周翼一提醒，他想起池南曜也可以娶鹿尤然，主要也是池南曜從小到大對誰都繃著張臉，鹿尤然小時候和池北彥打打鬧鬧的，和池南曜極會有爭吵。

他以為這倆人玩不到一塊，自然是忽略這倆人也能看對眼。

池南曜是他帶大的，池老司令心里明鏡似的，要沒人推他一把，這輩子怕是看不到他娶老婆。

便讓周翼去做了。

池南曜和池北彥兄弟倆沒回房間，在庭院里在煙。

池北彥聽著池南曜的分析，以及書房老爺子那惱怒的樣子，這把八九不離十。

他臉凝重起來，“該不會我也不是親生的，鹿尤然才是池家親生的？合著我倆是養婿？”

池南曜了口煙，冷眸掃了他一眼，不想接話。

池北彥嘖得一聲，“你這人真是一點幽默細胞都沒有，不然你說，他干嘛給自己孫子下藥，也把鹿尤然娶進門當孫媳婦，虧他堂堂一個司令員也干得出來。”

池南曜自然也想不通。

池北彥：“話說，你被摁頭吃窩邊草不覺得憋屈嗎？”

池南曜：“我沒吃。”

池北彥微愣，隨后反應過來，怪不得他剛才篤定鹿尤然沒懷孕。

池南曜反問：“你憋屈嗎？”

池北彥怔了怔，要說婚姻，季渺也是池老爺子欽點，他和季渺總共見面三次就領證了。

但話說回來，老爺子要讓他娶鹿尤然，他寧死不屈，那跟倫有什麼區別？

“尤叔叔那事要是上面一直著，那鹿尤然下半輩子你可都得負責了。”池北彥頓了頓，“這擔子可不輕，你自己掂量。”

池南曜倒沒想過這擔子多重，他要撂擔子不干，池明清也不肯，而且這世界上所有人都有可能害他，唯獨池明清不會。

兄弟倆人聊了會就各自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