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宴舟看不懂子上的東西,但是他有過目不忘的本領,還有明察秋毫的觀察力。
秦相宜脖頸僅出一個邊的襯,便是曲水紋與浪花紋雜編制在一起的浣花錦,價格昂貴,典雅又古樸。
層層疊疊的領疊下來,雙手置于腹前,步伐不疾不徐,整個人端肅而莊嚴,讓人絕不會將注意力放到的纖細的腰肢上去。
“勞賀大人關心,我昨晚睡得很好,賀大人你呢?”
秦相宜側目看他,一副等他回答的樣子。
賀宴舟頷首道:“很好。”
宮道很長,兩側都是赤紅的宮墻,一眼不到頭,像今天這樣的霧天,就更看不清前路了。
秦相宜能覺到吸進鼻腔里的空氣潤又冰涼,在眼睛里看不清前路虛實的況下,一呼一吸之間令清醒。
不知不覺又飄了些小雨,賀宴舟撐開隨帶著的傘,在不知不覺間斜斜地又支到了秦相宜的頭頂。
他們二人的擺便又在一步一步之間互相磨蹭著,發出唰唰的聲響。
“對了,賀大人,你獵那只大雁必是費了不心神吧,我家里人夸了它好久呢。”
賀宴舟聞言怔了怔,就是怔的這麼一下,秦相宜已走到他前去了兩步,賀宴舟舉著傘快步跟上,走到了側不前不后的位置。
“哦,那個啊,抱歉姑姑,其實我,其實我不是自己去獵的,我父母找人獵了來,直接托人送去將軍府了。”
賀宴舟說得垂下了頭,有些不好意思。
若是早知道會因為這個夸他,他必定會親自去獵一只最威猛的大雁來的。
一想到這兒,賀宴舟心里頗有些懊惱,可他不會對說謊,他從來也不說謊。
他這個人便是行得端坐得直的,所有自己做出來的事,便沒有不能讓人知道的。
秦相宜虛虛抬手在口待了一會兒,提親時的大雁不是男子自己獵來的況,倒是也不見,賀家這麼做,在禮儀上也是挑不出錯的,何況那只大雁,確實是上品。
秦相宜垂眸笑了笑:“你那麼張做什麼,我家里人又不會因為這個怪你。”
賀宴舟垂下頭,他本也不是因為害怕秦家人怪他。
“姑姑,我若是親自去獵大雁,必能獵來一只更大的。”
秦相宜走進司珍房之前,聽他莫名又說了這麼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搖了搖頭迅速拋在腦后了。
而賀宴舟轉離去的時候,還滿心想著,到底信了沒,倒是現在也沒有名頭要他再去獵一只了。
走到太和殿門口,牌匾上“太和殿”三個蒼勁渾圓的大字釘在房梁上,而左下角一行題字卻是“臣賀元德敬上”。
賀元德是輔佐了三代帝王的老太傅,現在已經基本不問朝事,皇帝特許不用他上朝。
盡管現在日日上朝也不過是一群大臣自娛自樂的一出戲碼,勉強將一整個朝廷運轉起來。
景歷帝不過問朝堂上的事,但不代表他什麼都不知道,若是有人什麼事沒做好,必會傳到景歷帝的耳朵里,給予懲罰。
就比如前陣子民間四起的直指皇上的傳言,必然要有人付出代價。
賀宴舟走進太和殿,朱遇清已經站到了皇上跟前,見他來了,一雙歷目很是不善。
當著皇上的面兒,朱遇清直接朝賀宴舟冷哼了一聲。
賀宴舟走至太和殿中央,提起擺不不慢行了極標準的一禮,被皇上免禮后,站到了皇帝邊另一側。
而皇上前的書案上擺著的,正是賀宴舟上書彈劾朱遇清的奏章。
他為都察院右僉都史,監察員是他的職責,朱遇清的事樁樁件件記錄在上頭,面對他的冷眼,賀宴舟沒什麼好說的。
朱遇清是朱蘊的兒子,他不得朱蘊,還不能先朱遇清嗎?
“稟皇上,臣在巡視庫時,發現朱遇清指使卓玉泉貪墨本該送往鄰省賑災的糧食,現在京郊以及鄰近數省承了連月干旱的土地還寸草不生,百姓無米下鍋,朱遇清與卓玉泉的行為簡直令人發指,將皇上您的一片拳拳民之心踩在地上!”
賀宴舟說得正義凜然、滿腔憤慨,景歷帝也不惱他,這是賀家的小孫子,從小就養得天真良善、渾正義。
只是這事他既然擺出來了,景歷帝也不好不給他一個說法。
一想到這兒,景歷帝不滿地瞥了朱遇清一眼。
帝心難測,朱遇清此時垂下頭,也不敢多話。
景歷帝厭煩理這些事,但是他也自有一套獨特的應對方法。
他直接面向賀宴舟說道:“那你說說,要怎麼辦?”
朱遇清一雙眼死死盯著賀宴舟,像一頭隨時準備反擊的狼。
朱賀兩家在朝堂上斗了這麼多年了,他賭賀宴舟不敢就這麼直接跟他宣戰。
兩家的每一步棋,必然都是要合族商討多次才能敲定的,賀宴舟突然遞了個彈劾他的奏章上來,朱遇清也不太能把握這是不是賀家共同商討的打算。
但他們想對付朱家,就這麼一招可不夠。
三人各懷心思,景歷帝不管朝事,朱賀兩家對峙正好能維持朝堂的平衡,他不真的對朱家做出什麼懲罰,好讓賀家覺得自己贏了這一局。
也因此,賀宴舟這一步棋,必然是一步廢棋,還勞得皇帝要想想怎麼把他糊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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