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黑白無常鉤起又摔回了地面，陳寶香背后出了一層薄汗。

驚愕地抬頭看向孫思懷，對方看的目依舊陌生，卻還是朝點頭示意。

飛快反應過來，陳寶香立馬帶著哭腔撲過去：“師父！”

“沒出息，怎麼還傷著了。”孫思懷看了看包扎著的肩頭，白眉皺一團，“去旁邊坐著吧。”

陳寶香連聲答應，拖著自己發的就坐去了旁邊的椅子上。

侍很是錯愕，慌張地低聲問管事：“藥神什麼時候收了徒弟？”

“貴人的事哪是你能在堂上問的。”管事警告一眼，而后恭敬地給陳寶香奉茶。

陳寶香一邊喝茶驚一邊自己心里也納悶。

藥神為什麼幫？

難不看起來有什麼學藥的曠世天賦，讓他起了才之心？亦或者真跟他哪位徒弟長得有幾分相似，藥神老眼昏花，看錯了？

正嘀咕呢，就聽見一個悉的聲音虛弱地罵：瞎說什麼！

聲音低低沉沉，聽著就讓人覺得安心。

-大仙！

陳寶香激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你活了！

-原也不曾死過。

張知序被肩上的傷疼得直扯角，十分不適應地嘀咕：我就說還是得用馬飛草。

-大仙大仙！

又高興又興：你絕對想不到方才發生了什麼，那可真是驚天地泣鬼神——

-是我讓他認下的你。

張知序打斷的吹噓，哼聲道：不然你就死定了。

陳寶香張得可以塞下一個蛋。

-你，你真對孫藥神施法了？

-算是吧。

張知序心復雜。

自燒尾宴上中箭之后，張知序的原就一直昏迷不醒，魂魄附在陳寶香上，隨東奔西走，無法解。

原以為自己一輩子要如此了，可方才一過宣武門，他突然覺得頭暈目眩。

閉眼再睜，看見的居然就是自己悉的臥房。

“還能醒。”孫思懷拿著銀針坐在床邊，看見他睜眼就松了口氣。

“主人。”九泉也張地喊。

是固元針法讓他回了魂。

張知序了然，抓著他們的袖子有很多話想說，可腦袋暈眩得不像話，也輕飄飄的，像是隨時都要再死過去。

“來不及了。”他飛快地囑咐，“上京有個陳寶香的人，你們遇見了就一定要幫，對我很重要，活不了，我也就……活不了。”

“徒兒？”

“主人！”

……

就只來得及說那麼一句話，一陣長長的黑暗之后，他就又回到了陳寶香的里。

張知序很失落，甚至有點怨恨上天捉弄。

可接下來他就聽見了陳寶香無比夸張的驚嘆：“大仙，你也太厲害了吧，簡直是神通廣大無所不能！”

“菩薩沒你法力高，佛祖沒你慈悲厚，你真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神仙！”

“我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你的庇佑啊，我真是太不配了，等回去就給你供神位，用金箔描字，添上重重的香火嗚嗚嗚。”

張知序聽得好笑：“這次不是金漆，是金箔了？”

“大仙放心。”陳寶香握拳，“我有預，咱們這次一定能發財。”

郁的緒散開一些，他沒好氣地哼聲：“你腦子里除了錢也沒別的了。”

那邊的孫思懷已經在拽著王壽往外走。

“正好你來了，先隨我去看看張家這位，他的脈象太，我診不準確。”

“可是師兄，我那邊也很急。”

“急什麼急，看了再走。”

陳寶香下意識地起跟上，裴如珩也邁開了步子。

結果管事出面攔下了他：“院事雜，恐沖撞公子，您還是留在此品茶吧。”

裴如珩皺眉，有些擔心陳寶香獨自前去會在長輩面前失禮，可張家規矩嚴，他也不好駁斥，只能站在原地。

陳寶香看著裴如珩那幽深又綿長的目，很是納悶。

-什麼意思？

問大仙：他怎麼瞪我？

張知序被噎了一下。

先前滿月酒裴如珩那麼差的態度能覺得人家是對有意思，現在人家眼神里的擔憂和在意都快溢出來了，又覺得人家是在瞪。

就這腦子，別說攀高枝了，將掛高枝上都得自個兒晃下來。

“先跟去看看張知序的況。”他沒好氣地道，“順便問藥神拿馬飛草，你的傷口實在是太痛了。”

“哦。”

陳寶香朝裴如珩頷首，然后就跟去孫思懷后頭，一邊走還一邊有點興。

張家可是鼎盛的富貴人家，那傳聞里極盡奢靡的張家二公子，睡的床該不會都是金的吧？

滿懷期待地穿過回廊走過月門，陳寶香連以后要跟人怎麼吹噓都想好了。

結果一進屋子，小臉就是一垮。

-大仙，他的臥房怎麼這麼小，我以為會占一里地呢。

-四周還空的，這里這麼大張條案，就擺一個細瓶子一枝花。

-帷幔也好寒酸哦，金線都沒有一。

-哎，床也是木頭的，完全沒有金子。

看了一圈，陳寶香連連搖頭：看來外頭對張家的說法都是謠傳，張家公子這日子過得也沒比我強多。

張知序一口氣沒緩上來，差點又被氣暈過去。

臥房講究聚氣，想住大的怎麼不去茅房？再說房里的帷幔，那都是萬寶樓的珍品，有市無價的織花工藝，就是貢品也做得的。

還有他的床，用的是上等的紫檀木，足兩千斤，大料雕，遠比黃金貴重。

他一向眼高品位好，上京多貴門都打聽他青睞的件再效仿著買，倒是好，除了黃金，什麼也看不上。

不對，有看得上的。

張知序順著陳寶香的目看向了床上躺著的自己。

-好好看啊。

陳寶香小聲贊嘆。

心口堵著的氣瞬間消散，張知序輕咳一聲，翹著角道：也就那樣吧。

-什麼也就那樣。

陳寶香湊近些，眼睛都亮了：同樣是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張，他這長得也太人了，像萬寶樓那個鎮店用的玉雕菩薩，又白凈又慈悲。

還會夸人。

張知序哼笑：比你的裴公子如何？

-老實說，比裴公子好看多了。

陳寶香很是拎得清：但他這樣的我高攀不了，還是裴公子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