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葉緹蘭尖出聲。

屋子里其他幾個眷也都吃了一驚。

葉緹蘭后退了好幾步，上裾被茶水澆了，深褐澤暈開一大塊，還沾著幾片茶葉。

卿令儀定定道：“葉姑娘，你了儀容，實在不便去見我夫君，先回去收拾收拾吧。”

“你……”葉緹蘭瞪大了眼睛。

卿令儀放下杯盞，薛老太太配合地開口：“送客！”

齊嬤嬤會意，上前架起來葉緹蘭，容不得反抗，利落地趕了出去。

卿令儀深吸口氣，低著頭站到床前：“兒媳做錯了事，請母親責罰。”

薛老太太覺得稀奇：“這茶水值不了幾個錢，潑了就潑了，我罰你做什麼？”

“還有一事，”卿令儀想著坦白從寬，一腦都給說了，“我今日在翠玉院，對趙姨娘不恭敬。”

“哦？”薛老太太居然一臉期待。

卿令儀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薛老太太越聽，看的眼神越是贊許：“好，好，很好。”

卿令儀倒是看不懂了。

綏都大家族都很講究尊卑禮法，有的朋友比嫁得早，婚后日子很不好過，時常罰。

還以為今日做出這麼兩件出格的事，肯定不了責備。

沒想到什麼事都沒有，好像還被夸了。

“那……”卿令儀試探地開口，“我先回去了？”

薛老太太允了：“去吧。”

卿令儀舒出一口氣，行了個禮，又出去了。

著的背影，薛老太太長舒出一口氣：“還以為皇帝會嫁個滴滴的大家閨秀過來，幸好是個有主見有魄力的，不愧是卿大將軍的兒。我兒倒霉了半輩子，福氣總算是來了。”

沈氏嘆息道：“母親，我怕令儀鋒芒畢，翠玉院那個要想方設法害呀。”

薛老太太輕輕咳嗽了一聲：“就趙婉蓉那點手段，害得了誰！”

·

葉緹蘭被趕出靜塵軒，一路狼狽地回了翠玉院。

趙姨娘還在訓斥下人，在卿令儀那兒的氣，全往底下的人上撒。

見葉緹蘭子臟兮兮的，趙姨娘擰了擰眉心：“你這是怎麼了？”

葉緹蘭氣沖沖地說了卿令儀潑茶水的事。

趙姨娘更加火大，整張臉都氣到扭曲：“才嫁進來第一天，就敢這麼裝腔作勢的，我的人，還同我頂！膽大包天，以為是誰！”

葉緹蘭委屈極了：“伯母，你可得為我做主啊！”

“是將軍夫人，我怎麼……”

趙姨娘正想說現在份尷尬，能有什麼辦法，忽然想到，或許沒辦法，可府上還有其他人。

比如，那幾個。

·

回去的路上，卿令儀吩咐碧微：“你去一趟廚房，多拿些糖和李子來吧。”

“夫人要做餞麼？”

“對呀。”

碧微頓時心生期待。

卿令儀在庖廚方面天賦絕佳，過去碧微嘗過幾次，香味俱全，綏都那些所謂頂尖的茶樓飯館全都比不上。

只是卿令儀不怎麼下廚，終日懶洋洋的，一年到頭難得進一次廚房。

這回竟主說要做餞，這怎麼能不期待呢！

碧微歡歡喜喜地去了，卿令儀一個人優哉游哉地回了宴山居。

吳量不在，也不知道去哪了。

先進屋子看了一眼。

煬仍在床上躺著，睡姿都和昨晚一樣。

安心地束起袖子出去了。

宴山居有個小廚房，但是卿令儀覺得太小太悶了，讓人把爐子和鍋挪出來放在廊下，又搬來一張小板凳。

碧微很快提著一小籃李子回來，道：“夫人，都洗過了。”

卿令儀接過來：“辛苦啦。”

先用刀切開李子挑出果核，鍋中加水煮沸，倒果。

待李子由綠轉黃，便都撈出來，過一遍清水。

將鍋洗凈，加糖加水，再將李子果一并倒糖中來回攪拌熬煮。

這個時候，李子的清香伴著糖的甜味，在院中彌漫開來。

不僅是碧微，院子里其他人也頻頻側目，有人路過門外聞見，都朝里多看了幾眼。

煮得差不多了，卿令儀關了火。

忽然，廊下墻邊的芭蕉叢中傳出了一陣突兀的窸窣聲響。

卿令儀轉頭看去，芭蕉葉子又左右晃了下。

不敢輕視，站起來，給碧微使了個眼。

碧微會意，招來旁邊的兩個小廝，示意他們朝著芭蕉叢靠近，作盡量放到最輕。

“沙沙！”

芭蕉叢又晃了兩下。

卿令儀把握時機，命令出聲：“上！”

兩個小廝快步上前，一左一右開了芭蕉葉，待看清里面是什麼，二人均是表為難。

卿令儀覺得稀奇：“是誰在里面？”

不等小廝回話，芭蕉叢中一個小孩的嗓音脆生生響起：“是我，安樂。大家都我小安樂。”

音稚又清甜。

卿令儀走上前去。

水磨石墻邊，芭蕉葉子長得青翠寬闊，部空隙中，一個小小的影蹲著，白白凈凈，珠圓玉潤，一張小臉汗津津的，兩邊臉頰泛著健康漂亮的紅。

說是姓，那兩個小廝又是那樣的反應。

卿令儀琢磨著，這就是傳聞中煬那個三歲的兒了。

安樂揚起了臉，一雙桃花眼又大又亮，十分水靈可。

卿令儀有點喜歡，笑著打招呼：“你好，小安樂。”

安樂卻警惕地往后了：“你好。”

卿令儀問：“你來這里做什麼呀？”

安樂誠實回答：“香——”

卿令儀明白過來了：“我在做東西吃，你聞到了，對嗎？”

安樂點點腦袋。

卿令儀笑了一下，出手去：“來，給你做好吃的。”

好吃的！

安樂的眼睛里一下有了彩，但還有幾分猶豫：“真的？”

“真的，”卿令儀點頭，“騙你是小狗。”

安樂這才相信了，輕輕抓住了的手指。

卿令儀牽著安樂回到廊下，說：“在這里等我一下。”

安樂點頭：“好~”

卿令儀將盛滿李子和糖的那只鍋端進廚房，等待腌制，又挑了幾樣食材拿出去。

安樂坐在小凳子上，雙手托腮，滿目好奇地看向，聲氣地問：“你要做什麼吃的呀？”

“你猜猜。”卿令儀賣關子。

安樂猜來猜去猜不到，有點泄氣。

但很聰明，擺出商量的架勢，說：“你告訴我吃什麼，我就告訴你一個。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