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宋的二十歲，只干了兩件事。

瘋一樣的賺錢，念書，把時間到極致。

二十二歲只剩一件事：賺錢。

最悲慘的不是人死了錢沒花完，是學上完了，學費貸款沒還完，加州私立大學的費用貴到發指，保守估計得還到四十歲以后。

找到了實習，但沒到H1B簽證。回來后不到兩個月，竟然撞了大運，申請到一份完全沒抱希的工作。在被房東趕出來之前，廖宋及時續上了房租。

S城四季分明，彼時一場秋雨剛過，楓葉漸紅。

廖宋套了件加絨衛，去繁華的步行街逛了圈，在一個明櫥窗前停了很久，櫥窗后面，立著一座致的水晶城堡，看出了神。

手機鈴響，廖宋接起，對面公式化的男聲提醒，第二天請準時報道，過期不候。

廖宋只知道自己要做上門理療工作，病人的況也不太清楚，對方還沒有發任何資料。

但時薪實在人，是導師托了朋友才打聽到的好機會，聽說競爭者眾多。

第二天，廖宋提前半小時到了約定地點。

是個蔽的私人會所，五層樓高，四周眼都是綠。雇主約在二樓單間，進來的是個氣場極強的人。

“裴溪照。”

對方手與握，神肅穆冷淡。

“資料在這邊，你可以帶回家慢慢看，25到192頁是注意事項。這里是保協議，你看一下，沒問題的話，我們簽下合同。”

裴溪照語速很快，視線鎖在廖宋上，不放過任何一秒觀察的機會。

證件照上的廖宋白凈秀，眉目清晰，書卷氣很濃。不算很招眼的類型，更沒有任何攻擊，只是非常耐看，尤其是那雙眼睛，眼尾微微上翹，帶著沉沉的定力。

“沒有試用期嗎？”

廖宋翻了一遍十幾頁的合同，問道。

裴溪照注意到，是紙張一頁一頁從拇指流走的翻法，但容已經掃了個八九不離十。

“不用。如果你不能勝任，可以隨時申請離開，薪水按天結。”

裴家把早調查了個底朝天，總還算滿意。

家清白，頭腦好用，格沉悶。

廖宋父母從小離婚，跟著母親改嫁后，為新家添了兒子，那年繼父讓廖宋改姓，沒改，跟家里本就淡的分更加稀薄了，高中最后一年開始，家里就斷了資助。

聰明，專業背景強，雖然話子悶，但裴家需要的就是這種人。

“可以。”

廖宋很快在合同和保協議上簽下了名字，把厚厚的資料出來。

裴溪照：“希你在工作之前，能記住這些注意事項。”

廖宋：“好。幾號開始呢？”

裴溪照：“明天。”

回家挑燈拜讀。客戶方的要求……

很對得起這份薪水。別的不提，挑食這一項竟然占了八頁。

不吃蔥，不吃蒜，不吃帶刺的魚，不吃菜心只吃梗，不吃冬瓜南瓜茄子，不吃番茄炒蛋里的番茄，玉米不吃過老的，黃瓜不吃切片的，豆角只吃切細的——

廖宋背完才想起一件事。應聘的職位……不是理療嗎？

裴溪照的電話是早上來的，人是凌晨走的。

“不好意思，給營養師的資料多復印了一份，也夾在里面了，飲食方面不用記。”

廖宋禮貌道謝：“好的。”

掛斷電話，長出一口氣，向后倒在床上，窗外天漸亮，小鳥已經跳上枝頭嘰喳。

脊髓損傷引起的肢功能障礙，的確是的專業方向。

但廖宋怎麼也沒想到，第一道要闖的關，不是探訪詢問，是見到本人。

對方是二姐裴溪照的弟弟，也是裴家最小的兒子。裴家家大業大，集團的業務常年見報財經版，哥哥姐姐都已經開始工作，老幺據說是裴洺老來得子，寵上天，藏得好，脾氣也古怪。

病了以后更是。

山上這座被林環繞的別墅保極佳。整整一周，廖宋每天路程兩小時趕來，吃完閉門羹，打哪兒來回哪兒去。

資料里確實說了，本人抱著極強的對抗心理，但廖宋沒想到，對方可以連臥室門都不出。

為了禮貌，在客廳等著，讓人一遍遍傳話。

到了第八天，廖宋的耐心告罄。

跟管家通過后，攔住了送飯的方姨：“我去吧。”

二樓的布局窄長，最靠邊的房間就是。

廖宋抬手敲了敲門，什麼都沒說，就聽見里面傳來道年輕男聲，冷然微啞。

“不需要。”

廖宋：“飯——”

“我說，不、需、要、你。滾吧，白費力氣。”

話到最后，對方聲音放輕了許多，話里話外都帶著明顯的厭惡。

廖宋有幾秒沒說話。

“知道了。”

端起盤子轉就走：“那你著吧。”

還沒走到樓梯口，門應聲而開。沒有門板的隔音，男人的聲音清楚了許多，聲線還算悅耳，就是沉的能滴出水：“你瘋了嗎？”

廖宋轉頭，白凈的面龐上出一個方微笑。

“對。剛瘋。”

十點半，日頭正慢慢上移，從他后房間的隔窗落下，揚塵在空中像金粒的細閃。

坐在椅上的人皮很白，是常年不見的類型。

在線偏移后，對方不再逆的一瞬，廖宋極輕地挑了挑眉。

裴溪照已經是回頭率極高的人。

這個弟弟還能更勝一籌，是妙的素筆白描，蒼白狠戾，蓄滿風雨。打量起來，那個漫不經心的眼神，刻薄的像未開刃的刀鋒。里滲毒，要命的危險。

什麼來著——

廖宋差點忘記，大腦空白了零點幾秒，想起來了。

裴云闕。

僅僅幾秒，廖宋已經有預，對方很難打道。

裴云闕就像被侵犯了領地的野，對已經起了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