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照
淮安昨夜下過一場雨,雨勢不大,綿綿地,但因為時節了冬,就算是正午,冷風刮過也還有些刺骨。
何夏聽他說出的話,心裏大概有了底。
擡頭看了看路琛,男人側臉冷厲,眼底卻裹挾著溫,和之前提起這個話題時排斥的緒不太一樣,現在多了些憧憬。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路琛是六年前,餘川剛出事那會,他整個人狀態很不好,患上了嚴重的創傷後應激障礙,那會也不過是剛考上武警工程大學心理專業的研究生,剛好導師帶來部隊實習,治療的第一個人就是路琛。
何夏印象很深,他對這件事很反,一直跟當時的指導員說自己沒有任何問題,可戰後應激,越覺得沒問題的問題越大,的導師當時采取了各種辦法都沒能解開他的心結。
病人不配合治療,醫生也束手無策。
好在一次意外,恰好到路琛拿出了一張照片反複觀看。
掃了一眼,那是高中的畢業照,統一的黑白校服,青春洋溢的氣息讓他周的抑都散了幾分。
默默觀察了好久,發現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照片某個方向,心裏t約有了猜測。
“心理治療不做,在這回憶高中?”
直截了當打開話題,路琛擡眸看了一眼,眼底帶著濃濃的不悅,似乎是被人窺見的不爽。
何夏沒在意他的眼神,自顧自地說:“我不會往外說的,你放心。”
轉頭看他:“路琛,你是軍人,如果這次應激障礙你不能快速走出來,你現在的狀態一定會影響到你後面的訓練,難道你想下你上的軍裝嗎?”
路琛聽到這話愣了一瞬,收斂起上張開的刺,好半晌,他問了句:“能治好嗎?”
何夏:“心結易結不易解,不會百分百治療功,所以關鍵在你自己,這件事誰都幫不了你。”
路琛低著頭沉默,手裏還死死地揪著那張照片。
過了很久,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擡頭看著不遠的訓練場,嗓音浸著啞,他開口住裏面著的苦:“好,我配合治療。”
好在自那之後,路琛的狀態慢慢好轉,雖然偶爾還是會陷夢魘,但比之前好很多,最起碼他不再消沉。
也是從那之後,何夏開始漸漸關注他,發現路琛上有和別人不太一樣的勁。
他加強訓練強度,每天把自己困在訓練場,一遍遍的練習,格鬥,狙擊,野外訓練,他變得越來越強大。
可何夏明白,他只是想換個方式讓自己走出來。
一個月後的心理評估,他的狀態幾乎恢複,導師很高興,說這是他遇到過最快能從PTSD中而出的人。
路琛什麽都沒說,只是從那之後變得更加沉默寡言。
一年後他升了副隊長,也了武警部隊出了名的“活閻王”。
“是你喜歡的那個孩回來了嗎?你見到了?”何夏開口。
路琛:“嗯。”
何夏點點頭,心裏泛起酸,但還是說了句:“恭喜你啊,終于等到了。”
路琛搖搖頭:“沒什麽好恭喜的,我們目前也沒什麽關系。”
笑:“你路琛居然還會對自己這麽沒自信啊。”
路琛被中心事,垂眸沒說話。
何夏著他,眼神多了幾分肯定:“我認識的路琛,就不是現在這樣的,拿出你當時拒絕我的勇氣去追啊,說不定就在一起了。”
路琛抿,再開口,語氣有些無奈:“單方面的喜歡對別人來說就是打擾,現在這樣的狀態好的,最起碼不會給帶來困擾。”
何夏皺眉,嘖了一句:“我怎麽覺你這話在怪氣我呢?”
路琛反應過來,了鼻子,解釋,“我也不是這個意思,你別多想。”
“行了,我就是開個玩笑,你也別介意。”
兩人一路走到寢室樓下,何夏突然住他,大大方方地對以前的作出最後道別:“路琛,之前追你給你帶來了很大的困擾,很抱歉,但我現在決定徹底放下了。”
擡頭看著他:“你是一個很好的人,我忠心祝願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幸福。”
路琛難得對出那麽溫和的表,他點點頭,也笑了:“謝謝,你也是。”
.........
親眼目睹那次事件之後,姜淶上課將注意力放在餘徹上的次數就多了起來。
可一連幾天發現餘徹上課總是心不在焉,思想老是跑偏,聯想到可能是因為當時路琛那句話的力,思索再三,決定找他好好聊聊。
礙于這個年紀的男生多都會在意面子,于是姜淶想了想,還是約在了學校附近的咖啡廳。
“姜老師,您找我。”
姜淶點頭,笑得溫,示意他坐下,隨即將手邊的單子遞了過去:“你想喝什麽都可以點,我請客。”
餘徹搖搖頭,婉拒:“不用了老師,您有什麽事就直接說吧。”
姜淶也不拐彎抹角,卻換了個方式開口:“我比你大了九歲,在校外就相當于姐姐了,你不用這麽小心謹慎,我們就輕松一些,隨便聊聊就行。”
餘徹擡頭看了看,囁嚅了幾下,主開口:“對不起姜老師,我知道我最近的狀態不太好,課上老分神,抱歉。”
姜淶擺手,也沒介意:“沒關系的,我學生時期也這樣,上課總有注意力不集中的時候,不稀奇,也沒有什麽值得抱歉。”
停了幾秒,見餘徹不說話,放低聲音溫和的指出了他的原因:“你是因為那天路琛說的話,對嗎?”
餘徹詫異看了一眼,隨即低下了頭,沒吱聲。
姜淶見狀也沒他,喝了一口咖啡後才問:“餘徹,你對路琛的印象是什麽樣的。”
餘徹皺了皺眉,想了一會,不自然地回複:“就那樣,沒什麽好的。”
雖這麽說,可餘徹自己也知道,這話違心。
自餘川去世後,路琛就擔負起照顧他和他母親的重任,一休假總是會來看他,甚至在燒烤店裏幫忙,每個月還定期往家裏送禮,有時候還暗地給錢,甚至他上學遇到的所有困難,都是路琛幫忙搞定。
母親拒絕過很多次,但路琛都不聽,餘徹也知道,他在用另一種方式彌補。
他也很早就原諒路琛,可年表達的方式總是很別扭,不善于開門見山,于是這在所有人眼裏,就了他的無理取鬧。
可即便是這樣,路琛也從來沒對他說過一句重話,甚至從沒怪過他。
那天他腦子一,話趕話就說到那了,他自己也沒想到路琛會以那樣的方式回應,將心結痂的傷口再次淋淋撕開。
于是他當場就愣住了。
事後,他很後悔,也很自責,但又礙于面子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道歉。
“餘徹,雖然我不知道你和路琛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我也知道,我作為一個局外人,沒什麽資格管你們之間的事,可拋去別的不說,我是你的老師,我不願意看到你這樣,也不願意看到你誤會路琛。”
餘徹聽到這話,意識漸漸回籠,隨即問道:“老師你....認識路琛啊?你們倆........”
姜淶坦然:“我和路琛是高中同學,後來我回國,遇到了很多麻煩,都是他幫我解決的,所以,作為朋友,這一次,我也想幫幫他。”
餘徹恍然,姜淶見他態度化下來,才小心問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和路琛之間到底是因為什麽鬧得那麽不可開嗎?我也跟你發誓,這件事,我不會跟任何人講,可以嗎?”
害怕餘徹有想法,還保證了一句:“你相信我,好嗎?”
餘徹猶豫了一會,見無比真誠,也沒瞞。
況且這事也沒什麽不好說的,只是來龍去脈因為部隊機他知道的不多,只約約記得當時路琛反複道歉,說全是他的責任。
兩人在咖啡店聊了兩個多小時,說開之後,餘徹的心明顯好了很多。
“姜老師,謝謝你。”
姜淶:“跟我不用客氣,再說了,我覺得你很不錯,我可不想因為這件事失去一個好學生。”
餘徹耳尖一熱,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靦腆笑道:“謝謝老師,那老師那我先回學校了。”
“好,再見。”
姜淶站在原地,想到剛才他說的那件事,脈絡不清楚,但大概猜得到。
了解的路琛是個及其看重的人,高中時期就這樣,他看起來對很多事都漠不關心,可實際上,他比任何人都真誠。
那會的朋友他百分百坦誠對待,更別說部隊的戰友,那是可以放心予後背的兄弟。
不猜想,他得絕到什麽程度,才會說出那麽頹喪的話,甚至是想要代替另外一個人離開這個世界。
姜淶作為局外人,那種同的不能會到,但那種痛苦,似乎明白。
掏出手機,點開路琛的微信,兩人自那次在醫院加上之後,就再也沒有聊過天。
鬼使神差的,點開了他的朋友圈,裏面一片空白,只是背景圖是一片烈士陵園,上面寫了一句話——
“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不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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