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懷文鄭重囑咐道,“老夫將兒托付給你,你須好生待。”
殷緒回答不出一個好字,只能深深俯下去,磕頭拜別。
嘉沒有介意這個細節,滿堂賓客看著,公主之尊不必下跪,卻也深深福下去,良久才起。
告別薛懷文,兩人沿著紅毯走到府門邊,婆將嘉背起,將送上了披紅掛綠的馬車。
嫁妝已準備停當。整個公府下人、侍衛,連同府外的宮人、迎親的將軍府諸人、禮部的員,忙碌了整整三個時辰,才將所有嫁妝搬出、綁好,將儀仗布置妥當。
眼去,整個隊伍綿延數里,華蓋如云、仆從陣,蔚為大觀。
因隊伍過長,傳聲的侍人便有八名,一個個拉長了聲音高喊,“吉時到,起駕——”
頓時鞭炮與樂聲齊響,整支龐大的儀仗了起來。
殷緒上馬車前的高頭大馬,看著道路兩旁護衛的羽林軍,羽林軍之外里三層外三層觀禮的人們。
何等熱鬧煊赫的場面,然而殷緒面冰冷,覺得自己仿佛局外之人。
因嘉公主寵,太后特賜太極殿拜堂,皇帝親自主婚。
隊伍到了朱雀大街一分為二,一部分左轉,將嫁妝先行抬將軍府安置;另一部分右轉宮。
等到了皇宮東門,又有部分人停下等候,儀仗引著公主與駙馬繼續前行。
過了崇華門,已近皇宮重地,不能再乘車馬,好在太后心派了步輦來接。
殷緒下馬,兩位嬤嬤扶著嘉起,掀開車簾出去。
新娘子腳不能沾地,此又沒有紅毯,顧嬤嬤半是恭謹半是慈地看向殷緒,“駙馬爺,請您抱公主上步輦。”
原本漠不關心的殷緒,聞言有些意外。似乎教導自己禮儀的婆子沒有講這的細節,又或許講過了,他本不愿去聽。
他對這繁瑣的程序心生郁,面卻虛無變化,冷冷上前,臂抱起了嘉。
殷緒的作全無溫,也不曾招呼一聲。嘉看不見,猝不及防懸空,心下一驚,下一刻溫順地抬起手,將蔥白手指搭上他肩頭,輕輕扯住他一點料。
殷緒慣于習武,與人疏離,那雙手只握過各式刀劍,莫不是冷冰冰,剛得能隨時傷人。抱起嘉之后,他才意識到,原來人間還有如此溫熱。
似乎,還有些香,并不濃烈,清新中出一點甜。
而那抓住他料的手指染了蔻丹,一時白的更白,紅的更紅,艷,相得益彰。
比他以為的還要輕,依賴地靠著他,小心地扯著他肩頭布料,被他暴對待,也不爭不怨,乖巧安靜得很。
可這些,其實都與他無關。殷緒拋下那些一閃而過的思緒,抱著嘉,漠然朝步輦走去。
此刻相,隔得無比近。嘉的額頭就在殷緒下顎,于之中,忽然聞到了一奇怪的味道。
那味道很悉,曾經拼死救過陳昱,在殿中養了三個月的傷,就整日與這種味道為伍。
那是金瘡藥混著腥的味道,很淡,但此刻逃不過的鼻子。
“你傷了?”在殷緒耳邊低聲問,聲音輕輕,語速卻略快,含著對他的擔憂與心疼。
不曾想能注意到如此地步。殷緒低眸看了蒙著蓋頭的新娘一眼,卻沒有回答。
習武的人總歸是敏銳的,嘉覺得,殷緒應當是聽到了的話語,只是不回答。
能覺到殷緒不愿娶,嘉有些低落,下一刻卻又勸自己,殷緒只是不認識,等他了解了,一定會……
不管怎樣,會對他好。
嘉趕走心頭負面緒,讓自己思考。為何殷緒會傷?是又被殷三公子欺負了麼?
距離步輦不過十幾步路,殷緒很快到了,彎腰將嘉放下。
視線阻總歸是容易覺得忐忑的。通過殷緒的舉知道他要將自己放下,未免再度驚,嘉搭在殷緒肩頭的手臂放下,轉而索著步輦上檀木椅的雕花扶手。
殷緒垂眸看嘉手在虛空試探,那作代表著不安,可即便不安,也沒有開口命令或訓斥他什麼。殷緒極為短暫地一頓,放下的作不自覺溫了兩分,而后沉默地坐在側。
嬤嬤婢們過來,給兩人整理好服,步輦抬起,朝太極殿行去。
太極殿外,雄渾喜慶的音樂奏起,而殿王公大臣、誥命夫人早已等候多時,每一個人都喜氣洋洋。
陳昱坐在尊貴的座之上,也是面喜悅,眼神中卻暗含恨意。今日原本屬于他的人就要嫁給別人。嘉那般拂逆他的面,他決計不會再低頭。
那便再看是誰先沉不住氣!
陳昱冷笑。
太后坐在一邊的座上,側頭看了會兒陳昱,心頭嘆氣,卻不再說什麼。
勸過陳昱了,但皇帝到底年,子不穩,仍是心中有氣。木已舟,多說無益。陳昱是與嘉看著長大的,是個好孩子,縱使現在不忿,等年紀再大些,了,應當便好了。
太后安好自己,臉上出慈笑意,看殷緒與嘉同持紅綢,不不慢地上來大殿。
殷烈與嫡妻秦氏穿朝服,坐在階之下靠右的位置。他們也在看嘉與殷緒,臉還算鎮定,眼中卻流出如出一轍的尷尬、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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