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剛剛和誰說話？”姜時愿走上前，往外了，依稀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有些眼。

裴徹側，擋住了姜時愿的視線：“一個無關要的人。”

他看向姜時愿，轉而問道：“找到了嗎？”

方才兩人站了一會，姜時愿突然說要找貓。

姜時愿一訕，搖了搖頭：“是只野貓，但不是我要找的那只。”

姜時愿原先在宮里救治了一只貍花貓，許久未進宮，就想來找找。

找貓只是個借口，驟然跟裴徹獨，不適應的，所以待了一會就找個理由走開氣。

“們應該談完了吧，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姜時愿提議道。

“你怕我？”裴徹垂眸看著。

裴太傅，能不能不要這麼敏銳？

姜時愿咂舌，拘謹地了手。

裴徹已經從這低垂的頭里讀出了答案，他問：“為什麼？”

為什麼？

姜時愿呆住。

他還問為什麼，他對做了什麼惡行，他心里沒數嗎？

也是，裴大人高高在上，又日理萬機，哪會記得！

姜時愿這麼一想，突然有點來氣，“裴大人貴人多忘事，需要我這頑劣朽木跟大人提醒一下嗎？”

裴徹張了張，像是想起了什麼，又看著這耿耿于懷的模樣：“一直記著？”

“何止記著，我常常做夢，夢見被你當眾提起來，然后出兩只手給你打手板，從八歲打到十八歲，整整十年！”姜時愿雙手叉腰，厲聲控訴道。

裴徹不由側頭失笑。

他竟然還笑得出來，果真是鐵石心腸，毫無人！

姜時愿正腹誹，頭頂聲音響起：“姜時愿，你確定你是害怕，不是心虛？”

姜時愿仰頭：“我心虛什麼？”

“那是誰燒了我的書房，又是誰帶著貓混進我的課堂，我講一句，你的貓一聲，你跟你的貓說一句？”

裴徹垂眸靜靜看著。

面無表的一張臉，便是朝堂上的老油條都心驚，更何況是一個小姑娘。

姜時愿瞬間站直了子，然后低下了頭，臉上騰騰的熱了起來。

“就不可以換裴子野嗎？”

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聯姻而已，應該誰都可以。

“嗯？”

姜時愿只覺后背發寒，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只覺裴徹方才話里還帶著些戲謔的意味，這會子突然就冷了下來。

姜時愿搖了搖頭，不敢再說，也不敢再想，并下意識的往外走了一步。

裴徹看著兩個人錯開的距離，斂了斂上的氣勢，有些無可奈何道：

“鹿鳴書院的姜時愿年無知，確有些許過錯，但夢里的姜時愿是無辜的，我道歉，向夢里的姜時愿道歉。”

姜時愿一愣，滿臉錯愕地著眼前的男人。

裴徹往前走了一步，將手里的芙蓉花，遞了出去。

“接嗎？”

高高在上的裴大人都低頭道歉了，姜時愿要不接那就太不上道了，況那時候，確實有些頑劣。

姜時愿一下抿住了，裴徹說的沒錯，不是害怕，是心虛。

姜時愿點了點頭，手接過花，對面的人卻不松手。

“我說的不只是道歉。”

裴徹握著花枝，再次問道：“接嗎？”

聲音又輕又緩，像是一陣輕的風，混著秋日的和煦，芙蓉的芬芳，還有沙沙作響的樹葉聲，一同吹進了姜時愿的心里。

還有什麼不接的？

相貌無人能及，權勢萬人之上，雖然品淡漠了一些，但正因為如此，后宅也不會有太多麻煩事。

最重要的是，有裴徹在，表哥離儲君之位更近一步了。

如果嫁給裴子野的好有十個，那嫁給裴徹的好數都數都不完。

這場聯姻，占了大便宜。

但，裴太傅……他圖什麼呢？

“為什麼是我？”

想要嫁裴家，想要為裴徹妻子的人多如牛，裴太傅怎麼會選呢？

姜時愿問出了心中的疑慮。

裴徹垂眸迎上的視線，姜時愿漆黑的眼眸里寫滿了疑，甚至是戒備。

“裴氏想要更進一步，三皇子是最佳人選。”

是這樣嗎？

那倒是……很標準的聯姻模式。

不知為何，姜時愿心里一松。

因為是各取所需，心底那心虛了些。

“現在，接嗎？”

裴徹再次將花往前遞了遞。

姜時愿抿著，點了點頭：“嗯。”

握著花枝的那只手松了松，泛白的骨節恢復了原本的，裴徹將花送到懷里。

“很漂亮。”

裴徹夸了一句。

姜時愿不知道他夸的是花還是人，但擋不住心里沁出一的甜來。

大約是這塊朽木跟他學了半年都沒被他夸過的緣故。

姜時愿捧著花，兩人往回走。

剛到殿門口，便聽見殿中傳來裴夫人的玩笑聲。

“娘娘是不知道，我家老太太為十郎這婚事不知愁了多年，愁得都病倒了，老太太曾經還放出狠話，十郎不娶親就不準回家。得虧有姜姑娘，我們十郎終于有家可歸，母子團圓了。”

裴徹，在裴家行十。

除了家族布局，恐怕這也是裴徹會同意聯姻的理由之一吧。

裴徹在外面再怎麼呼風喚雨位高權重，在裴老夫人面前，終究也難逃個父母之命？

兩人并肩再次步大殿。

裴老夫人遠遠看著登對的一雙人，笑合不攏。

真般配。

對于這個最小的兒子，裴老夫人是極為驕傲的，有才干，相貌更是完地繼承了和丈夫的優點，龍章姿。

雖然著急，但對于未來媳婦，還是很挑剔的。

不過看著這小姑娘第一眼，裴老夫人眼睛都亮了。

滿意，非常滿意。

裴老夫人朝姜時愿招了招手，姜時愿走上前，盈盈一拜。

“見過老夫人。”

姜時愿的禮儀，是小時候跟著宮里最好的教養嬤嬤學的，一舉一，端莊有禮，又賞心悅目。

裴老夫人越看越歡喜：“雖說婚期短了些，但該有的萬不能了，這是我這婆母給時愿的見面禮。”

說著裴老夫人從后拿出來一個小錦盒，啪地一下打開，遞到姜時愿面前。

姜時愿眼睛倏地一下瞪大了。

這盒子里裝的不是別的，正是一盒澤熠熠的東珠。

姜時愿記得有一年，陸峰又打贏了一場勝仗，皇上龍大悅，賞了瀾貴妃一顆耀眼的東珠。

瀾貴妃將東珠鑲在珠釵上，日日炫耀。

眼前這里有——一！匣！子！

而且顆顆都比皇上賞給瀾貴妃那顆還要大！

姜時愿實在是寵若驚，連連擺手：“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拿著，這有什麼不能收的，不就幾顆珠子，拿回去打個首飾做套頭面，喜歡什麼打什麼。”裴老夫人將錦盒直接塞到了姜時愿手中。

姜時愿下意識地看向裴徹，裴徹點了點頭。

姜時愿這才道謝接了東西。

接下來的商議，十分順利，就連婚期也沒異議。

“我們已經拿庚帖去合過了，下月初八，不早不晚，不長不短，難得的吉日。”

也就是裴徹最初提議的那個日子。

這門親事本就差錯耽擱了三年，姜貴妃自然也沒異議。

又考慮到婚期和姜家沒有大主事，兩家又議定，婚前的繁文縟節能省則省，重點放在下月初八的大婚上。

如此一來，與裴徹的婚事算是基本了。

從現在開始，便是裴徹的未婚妻了。

姜時愿心中還有些恍惚。

一個時辰前，還把裴徹當了裴家小叔一個嚴厲的長輩，一個時辰后，已經是裴徹的未婚妻了。

以至于出宮時，姜時愿的視線忍不住一直往裴徹上飄。

裴太傅目不斜視，不管何時何地，都是挑不出錯的肅正冷峻。

姜時愿的恍惚更甚，何德何能呀，這京城最高不可攀的云端月，竟給攀上了？

就在神思飛之際，目不斜視的裴徹不知何時轉過頭來看了一眼。

一行人已經到了宮門口，裴老夫人上了馬車，裴徹站在馬車旁。

姜時愿趁機上前，將那一盒東珠送了回去。

“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裴徹只問：“喜歡嗎？”

姜時愿能說不喜歡？

那也太違心了！

而且這還是老太太專門挑的見面禮，說不喜歡那也太沒禮貌了。

“喜歡就留著。”

裴徹轉登車，想起什麼來，轉頭又補了一句。

“不夠再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