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餐館，不過半個鐘頭，街上已是雪白一片。

陳沐西送他們去學校。

臨進校門前，陳沐西喊住陳沐楠。

“不要什麼事都想著用暴力解決。你要記住，前途是你自己的，路要怎麼走，別人說一千道一萬都沒用，腳長在你上。你很快就要過十八歲生日了，要學會對自己和關心你的人負責。明白嗎？”

陳沐楠愣了愣，看著陳沐西始終沉靜的眸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還有，媽在外地旅游，手機壞了，打不通。你別擔心，我會盡快和聯系。”

末了，又問：“那個秦瑞和你同班？”

“不是。”陳沐楠說，“他在一班，我在27班。”

和陳沐西想的一樣，格雅中學是海城排在第一的重點公立學校。一班專為有權勢的孩子設置，二到二十七班才是據每個學期的績劃分，績越好，分的班級越后面。

“嗯，快進去吧。”

陳沐西看著兩個半大的孩子走進校門。

隨后在路邊招了輛出租車，去了趟傾城里。

意料之中，葉流莎不在家。

坐在客廳，眼神空地出了會兒神。

拍門聲乍起，陳沐西立刻起去開門。

門口站著一高一矮兩個男人，高的一頭稀疏的黃，眼神兇狠，說話間出左邊一顆黃燦燦的金牙，矮的很胖，大雪天穿著皮夾克和單，出脖子上大片紋。

陳沐西警惕道：“你們找誰？”

“誒，這是葉流莎？這麼年輕漂亮，早說啊！”

“……不對吧，牙哥，這是兒，陳沐楠。”

“哦，那就更好了！還錢！”

是追債的。

被做牙哥的男人上下打量陳沐西，笑瞇瞇地道：“陳小姐，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看我們也不容易，這麼冷的天還得出來討債。你給個痛快話，還是不還，每月還多。實在不行，你把葉士出來，我們有的是辦法讓把錢吐出來！”

陳沐西一步出來，反手關上門，以防兩人要進屋掃。

問：“有借款合同嗎？”

金牙一愣，“喲，是個懂行的。”

他使了個眼，矮個子男人立馬拿出隨攜帶的平板，調出合同。

陳沐西一個字也不放過，長達幾十頁的合同，一行一行地讀。

讀到最后一個字時，著平板的指節已經發青。

葉流莎向不同借貸方抵押借款，本金加利息一共二百六十萬。一分不多，一分不。在合同里約定每個月還款十三萬，逾時十天不還，傾城里這套房子就會率先被收走。

“沒騙你吧，陳小姐？我們做的都是合法生意。”金牙說，“葉士不見了沒關系，你是擔保人，錢只能你來還。要不然，先把房子賣了！”

陳沐西拿出手機拍照，矮個子男人立馬手走平板。

陳沐西拽著沒放，說：“錢可以還，合同我要拍照。”

矮個子看了眼金牙，后者抬了抬下，他只好回手。

幾分鐘后，陳沐西收起手機，“我卡里只有三萬，麻煩打一張收據。”

眼見對方要急眼，慢慢道：“想必你們查過我就職的公司，工薪階級，沒有多余存款。如果非得我，大不了打司當老賴。”

金牙擋住想手的矮個子，笑笑，“行，三萬就三萬。”

能先拿點是一點，有了開口，后面的錢不怕不還。

打司，當老賴？

金牙嘿嘿一笑，不敢！

轉賬，拿收據，陳沐西很快甩開兩個男人，離開傾城里。

出租車駛過路口，又讓調頭去了一家商場，找到一臺ATM機，將昨晚那個男人給的銀行卡進去。

沒有碼。

一查，余額竟然有十萬！

陳沐西以為眼花，重新數了一遍小數點前面的零。

的確是十萬。

握著卡片走出商場時，竟然有些后悔早上沖扔了那張寫有男人號碼的紙條。

上司安敬寬忽然打電話讓趕回林泉壹號院。

陳沐西和他講道理，“我今天休息。”

安敬寬隔著聽筒咆哮，“想休是吧？行！二十分鐘見不到人，你就可以永遠休下去！”

巨債，陳沐西不想也不能永遠休，匆忙打車過去，還是遲了五分鐘。

安敬寬覷了一眼，倒沒說什麼，只趕快去換工裝。

陳沐西走進更間，撞見同樣休息日被召集回來的明悅。

“呵，黑眼圈這麼明顯，早上又是從哪個男人的床上爬起來的？”

同是業部一個組的，明悅自打進公司就和陳沐西不對付，說話夾槍帶棒，明里暗里各種譏諷。

和往常一樣，陳沐西沒理會。

明悅翻了個白眼，扭著細腰走了。

王恬恬恰好進門，錯時看見明悅得意的神。

憤怒道：“真討厭！誰不知道是走后門進來的！明明自己和好幾個業主不清不楚，還誣陷別人！”

陳沐西沒接這茬，轉而問道：“安總這麼大陣仗，出什麼事了？”

王恬恬眼睛亮了亮，“有大人要住！別說咱們，就連海城分公司的老總都來了。”

陳沐西不解，“能住得上林泉壹號院的，哪個不是大人。怎麼今天這位這麼特殊？”

說林泉壹號院是海城的湯臣一品一點也不為過，不僅十幾萬一平的房價令普通人而卻步，住的業主非富即貴，就連看個房也有條不文的規定，個人名下流資金低于五千萬者不予看房。

因此林泉壹號院幾乎聚集了整個海城的上流階層。

業主住，送禮，夾道歡迎是有的。但像今天這樣，連分公司老總都化門點頭哈腰的，卻是首例。

風雪漫天，所有人屏息以待。

半個小時后，大人姍姍來遲。

男人從一輛白邁赫下來，漫不經心地掃過這隆重的歡迎隊伍，陳沐西經年不曾變化的眼眸陡然放大。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