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這話,不止周遭之人,沈云亭自己也怔了怔,同樣的場景,上輩子他隨了恩師的意題了字。
腦海里劃過嘉禾的臉,沈云亭閉眼晃了晃頭,靜默片刻,在眾人錯愕的目下,起離席。
沈云亭走出蘭苑,銀朱追了出來。
一朱紅在瑩白積雪映襯下更顯得艷無雙。
走至沈云亭跟前:“爹爹也是心切,他就那固執的脾氣,沈相不必掛懷,回頭我好好勸勸他便沒事了。其實題字一事是我求爹爹幫的忙,希你別介意。千萬別因為我而傷了師生間的和氣……”
銀朱話未說完,便聽沈云亭冷著臉道:“你沒那麼重要。”
“知道前朝名將駱勇因何而死嗎?”沈云亭留下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走遠了。
銀朱站在原地,看著沈云亭的背影,指尖扣了手心。
前朝名將不敗戰神駱勇,死于“自作聰明”。
*
過了許久,壽宴差不多快開席了,銀朱才回到了賓席。
一臉歉意對賓席眾人道:“諸位久等了,實在是有事耽擱了,招呼不周還請諸位多多擔待。”
“這樣吧,我自罰三杯,以表歉意。”銀朱飲盡三杯梅花酒,臉上起了一微醺后的薄紅。
唐芝笑道:“我看你這不是自罰,而是貪杯吧。誰不知道太傅府的梅花酒壇壇都是佳釀。”
銀朱笑了笑,順勢提議道:“壽宴還未開始,難得酒當前,不如大家來行酒令。當是提前熱鬧熱鬧。”
閑著也是閑著,客隨主便,銀朱提議行酒令,眾人都沒什麼意見。
嘉禾有些惴惴,莫名想起了上回在玉箏公主壽宴上的那場行酒令。只眼下氣氛正好,也不便多說什麼。
第一,以壽宴的“宴”為題對詩,詩句必須帶有“宴”字,必須押韻公整。排在后邊的人對的詩不得與前面人出現重復的字,否則罰酒三杯。
投擲骰子決定從那開始。
由程令芝先開頭,思忖了一番,開口念道:“宴樂寧知白日短,時時醉擁雙蛾眉。(注1)”
程令芝對得上算通順。接著到岑雪卉,通詩詞,隨口便道:“宴坐小池畔,清風時襟。(注2)”
岑雪卉對完,接著到唐芝、銀朱……了一圈最后到嘉禾。
前面之人已幾乎將詩句說盡,用字不能重復著實有些難,嘉禾頓了許久沒對上來,罰了三杯酒。
本就酒量不好,三杯酒下肚,臉就紅了一圈。
連著來了幾,題目出得難,骰子又好像跟嘉禾作對似的,回回都是從程令芝開頭對詩,嘉禾連著罰了幾酒,喝得頭暈暈乎乎的。
第五以“悵”字為題,依舊是從程令芝開始。對道:“憑闌惆悵人誰會,不覺澘然淚眼低。(注3)”
“看稚子先拈酒,悵平生舊采薇。(注4)”岑雪卉跟著接上。
這題頗有些難度,到唐芝,沒對上來,自罰了三杯。
唐芝之后到銀朱,只見銀朱指尖托腮若有所思,朝眾人笑了笑,沒對詩,直接舉起酒杯自罰三杯。
見此,席間眾人不由面面相覷。
唐芝快人快語忍不住問道:“雖說這題的確難了點,可以你的學識,怎會對不上?”
銀朱淺笑著搖搖頭。
程令芝一臉懵懂地跟著附和:“說的正是,銀朱姐姐怎麼會對不上這個“悵”字,遠的不說,就說前不久玉箏公主壽宴上姐姐作的那首長詩《云間夢》里頭不就有……”
言及此,程令芝忽然頓住,捂著手足無措地朝嘉禾看了眼。
不止程令芝,賓席上但凡去過玉箏公主壽宴的人目皆有意無意地掃過嘉禾。
也難怪這些人會如此。
那首《云間夢》詩句凄婉人。講的是窮書生上家千金,家千金雖心中也有他,卻礙于種種原因沒能與窮書生得眷屬,后來窮書生飛黃騰達,卻與別人定下了婚約,兩人終究有緣無分。
明白人一聽便知,這首詩中那個讓有人不能終眷屬的別人指的便是是嘉禾。
銀朱面微紅為難道:“那日玉箏公主壽宴,我多飲了些酒,一時迷糊做下了這首詩,還請大家口下留,莫要再提此詩了。”
這一番話,明著打圓場,實則告訴眾人,酒后一時迷糊,所以吐了真言。
嘉禾微微垂眼,該來的果真還是來了。
銀朱執起酒杯走到嘉禾跟前,誠懇道:“這杯酒我敬夫人,祝夫人與沈相新婚愉快。也夫人莫要為了那首詩的事介懷。”
此言一出,席間立時多了許多竊竊議論之聲。
嘉禾行酒令罰多了酒有些醉了,看著酒杯里的酒水在眼前晃啊晃的。迷迷糊糊間聽到周遭之人議論紛紛。
“親了?沒聽說啊。”
“就是,怎麼連喜帖也不發一張。”
“怪不得一個罪臣之還能過來赴宴,原來是有了靠山。”
“從沒見過有人親不辦喜宴的。”
“令芝,你可知道親的事?”
“啊,這……我不知此事。不過我猜三姐姐不是有意瞞著不聲張的。”
“當然不得讓全天下都知道嫁了,那是人家沈相沒把放在眼里,不想讓人知道娶了罷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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