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學區房遠不止十萬,再加上許楊兩口子要的急,最后加到十五萬才談合同。許家東拼西湊,險些把“老許家常菜”賣了才湊齊錢。
日子一下子就起來,胖小還在初中不用愁學費,店里的伙計也全部辭退了,最大的一筆開支變遠在縣里上學的許向北每月的學費和生活費。
雖然楊秀華已經多次減許向北的生活費,只有可憐的三十塊錢。那時的許向北正是半大小子吃垮老子的年紀,一米七幾的大小伙子每次到月末,只能啃白饅頭就開水,半夜得眼暈發昏。
到高二以后又苦苦撐了一個月,終于還是因為店里生意不景氣,楊秀華去老頭的小賣部打了電話,對許向北說:“家里供不起你讀書了,退學回來吧。”
許向北一句話沒說,搬著行李從高中輟學,回到旅安鎮上,在機修廠找了份零工,開始幫家里掙錢供養弟弟。
沒活的空擋,許向北蹲在店外氣休息,這機修廠談不上什麼工作環境,每天擺弄著大柴油機,沾著一惡臭的黑油,還要孫子似的任由老師傅打罵教訓。
許向北還記得有一日自己被教訓得狠了,屁上挨了一腳,抱著膝蓋躲在門檐下委屈,卻不敢反抗得罪師傅,怕丟了許建同好不容易給他找來的工作。
老師傅叼著煙輕蔑走出修理房,朝他啐一口唾沫,說道:“做學徒的沒有不挨罵的,只能著,省事又面的工作都是大學生的,要怪就怪自己沒本事考學,來我這罪。”
許向北把臉埋進抱起的手臂中,一不地停了半分鐘,然后拍拍屁站起來,好像無事發生,笑得輕松,道:“師傅罵得對,您辛苦。”
剛開始工作的空擋,他也曾想過高中在學校時意氣風發,憧憬未來的模樣,那時候班主任讓他們在紙上寫下高考時的目標和理想。
許向北寫的是:希讀個能掙大錢的專業,我要帶著我爸媽和我弟走出旅安鎮,去過好日子。
他也還記得自己去辦退學時,班主任看向他時那惋惜的眼神。
后來,這些記憶隨著日復一日狗都不如的學徒生涯漸漸模糊,忙碌辛苦的打工生活占據他生活的全部,就連把這些舊日時拿起來重新咀嚼的功夫都不出來。太久遠的憾,慢慢也就不念叨了。
從高中輟學拎著行李回來的那天下午,許向北照例在老頭那買了一支冰,靠著柜臺歇歇腳。
老頭打量著他的神,問道:“秀華讓你輟學回來供胖小念書,都是的兒子,你怪不怪偏心?”
許向北撕開冰的包裝紙,很認真地思索一陣,咧開樂了,他搖搖頭,回道:“不怪,我雖然沒上學,但是胖小能有機會去城里念初中,也好的。”
老頭搖著他的芭蕉扇,惆悵地著屋頂那搖曳繁茂的桂花樹冠,許久才無可奈何地笑笑,點著許向北的額頭說:“你這孩子啊,忒厚道了,是個挨欺負的命。”
他頓了頓,收回手,又道:“不過傻人有傻福,你小子的好福氣會在后頭的。”
許向北著冰,抬眼笑道:“借你吉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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