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會那天,他們幾個人一起去,但幾乎周圍的人都來湊熱鬧了,人比燈還多,周斯好不容易從人群中出來,剛剛能口氣,往四周一看,別人早不知道被到哪去了。
他原本就對燈會的興趣不大,想著去找個清閑地方歇著,等他們逛完再一起回家。誰知剛轉過,就被人扯住了袖子。
“周斯?巧不巧?”
聽到這個聲音,他一下子沒有了回頭看看的想法,拽出袖子就要往外走,誰知不但沒甩掉,人家直接抱住了他的胳膊。
“趙亞歡!”他低喝道。
“我是一個人來玩,你也是一個人來的,不如我們搭個伙?”趙亞歡探過頭來,笑瞇瞇地說道。
周斯掙不開,只能無奈道:“我要走了。”
趙亞歡耍脾氣地撅起說道:“不行,你明明才剛來。”
周斯沒辦法,嘆了口氣說道:“我不走,我不走行不行?你能把我放開嗎?”
趙亞歡開心地一笑,出一對小虎牙,笑起來聲音清脆,原本很好聽的聲音,可是在周斯聽起來,只覺得聒噪纏人。
誰知剛剛放開,對著他笑得開心的時候,周斯就瞅準時機鉆進了人群里。
逃跑的時候周斯自己都唾棄自己,這麼多年學的對待生的風度和涵養都不知道被拋到哪去了,遇上趙亞歡真是在挑戰他的極限。
他好不容易跑出來,往旁邊一看,就看到一個面攤,他看看后面的人群,不知道趙亞歡什麼時候追過來,于是心中一,走了進去。
看見夜禮服假面的面,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手拿起來蓋在自己臉上。
這下趙亞歡可就認不出他了吧。
周斯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忽然被人從后面拽住了。
僅有的耐心消失殆盡,他一邊轉一邊怒氣沖沖地說道:“能不能不要再鬧……”
尾音消失在嚨里,他看清了眼前人,穆遙回手,正在認真而疑地看著他,如玉的臉上一雙黑漆漆的眼睛,里面的芒溫明亮。
周斯愣愣地站著,眼睜睜地看著抬起手,緩緩地揭開了他的面。
看到他的臉時,穆遙有一瞬間的怔忡,但是很快就笑起來:“阿,找到你了。”
周斯看著笑得彎彎的眉眼,鬼使神差地問道:“你……你一直在找我嗎?”
穆遙看看后面,虛虛一指說道:“剛剛大家發現你不見了,都在找你呢,不過我最先找到。”
如果有心,會發現穆遙的笑容和得意里有一點刻意,可是周斯自從見到的那一刻開始心就一直砰砰跳,早就讓他忽略了這一的不自然。
他笑起來,問穆遙:“那我們一起去看燈吧。”
他忘記了自己本來是不喜歡人多的,忘記了自己本來不打算逛燈會的。
他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孩上,完全忽略了另一道久久落在他上的目。
直到看到面攤昏暗的燈下,一高一低相對微笑站立著的男孩孩時,趙亞歡才真正意識到,原來的執著和等待注定不會有未來,也永遠不會有結果。
原本以為周斯心冷如磐石,只要靠經年不懈的努力和陪伴,冰山也終將會融化,可是原來他也會有溫和的時候,他也會拉起一個孩,為擋去所有來自外界的風刀霜劍,把最好的東西奉獻到面前。
原來只是因為不是。
原來他只是,只是不會喜歡。
趙亞歡一向大大咧咧,只有這一次,站在無人關注的昏暗,終于深刻地會到了心冷的滋味。
好多人說永巷很久沒有那麼熱鬧的燈會,可是那天的燈會對于有些人來說,帶著永遠揮之不去的孤單和凄涼。
自從那次燈會之后,周斯盡量減放學后去打籃球的次數,總是和穆遙一起回家。
當看到趙亞歡晃著從一幫堵他們的小嘍啰后面走出來的時候,周斯終于耗盡了最后一點耐。
“趙亞歡,你適可而止。”
“平時不是脾氣很好嗎?怎麼這次這麼耐不住子?”往周斯后瞧了瞧,鮮紅的吐了個煙圈,說道:“喲,這帶的是誰啊?難道要在心上人面前逞英雄?”
周斯額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穆遙從沒見他發過這樣的火。
眼看著他的拳頭越攥越,趙亞歡還在挑釁,好像對他的怒氣渾然不覺。
若是平時的周斯,一定會察覺到的異樣,可他現在見到趙亞歡就滿腔怒火,哪還能分辨緒的真假,眼看他提起拳頭就要砸在眼前這張染布一樣的臉上,忽然被人拉住了手。
那雙手微涼,卻莫名有著不可抗拒的力量。
周斯回頭,看見穆遙涼如水的眼神。
“小姐姐,就算是喜歡,也要給彼此留余地才是,尤其是阿不喜歡別人糾纏。”穆遙聲音溫,可是平靜鎮定,倒讓步步的趙亞歡怔了怔。
一心想周斯失控,好像只有打破了他始終溫雅的面,自己才能離他更近一步。孤注一擲,抱著一腔孤勇,用不功便仁的決絕手段,只是因為想到就算晚來一步,就算不能讓他喜歡,只要能打破他對外界樹立的層層壁壘,只要能稍稍走近他,讓他的眼里真正看到自己,就算是作為一粒沙子又怎麼樣,也可以讓眼睛流淚,只要能讓他記住,用激烈一些的方式又有什麼關系?
可穆遙的一句話,讓驚覺自己似乎用錯了方式。
真的傷害到他邊的人,激怒了周斯,依他的格,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再看一眼。
越是溫和的人,往往對看重的東西越偏執。
趙亞歡多看了幾眼這個不聲不響,說起話來也弱弱的小姑娘,打了一個響指,給他們讓開了一條路。
周斯沒有收回手,由著穆遙拉著他走回家。
那天晚霞如火,紅彤彤的熱度像是燒到了他的心里。
可是那一天,趙亞歡站在水岸邊,看見太慢慢沒西邊,陷無邊無際的黑暗當中,心到無比的空虛和荒涼,第一次學會無聲流淚,以一種意味著的沉默方式結束了一場從未開始的初。
沒想到再見是以這樣的方式,也沒想到僅僅一面之緣,穆遙竟然還記得。
“你后來改名字了嗎?”穆遙問道。
田靈靈瞥了一眼,說道:“這不是很明顯嘛?”
田靈靈,和現在的職業很配,可以稱得上是藝名了。
周斯說道:“趙亞歡,你到底把我的行李藏哪了?”
“誰藏你的行李了,我不過是看你有其他的事忙,幫你保管一下罷了。”田靈靈振振有詞:“你不激我也就罷了,竟然還來指責我?”
“這麼說我還得謝謝你,”周斯冷哼道:“謝謝你給我添了那麼多不必要的麻煩。”
田靈靈報復地一笑:“誰讓你當時那麼傷害我一顆脆弱的心。”
周斯說:“我可沒有做什麼對不住你的事,是你自討苦吃。”
阡雨看著倆人就要吵起來,于是問道:“按他們的說法,你以前應該是個小太妹,怎麼后來改行當神婆了?”
“有沒有文化,這玄學,也是一門特別高深的藝好嘛!”田靈靈說道。
阡雨忙補救,趕說道:“是是是,說得對,您在這方面造詣高深,要不我來找你算命呢,我們也算是同道中人嘛。”
周斯嗤道:“說得假模假式,實際上是因為上學的時候不好好讀書,現在只能靠坑蒙拐騙討生活。“
穆遙忍不住要扶額哀嘆了,今天阿簡直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
那倆人又開始吵起來,阡雨忙著在中間調停,穆遙一低頭,發現手機上顯示來電。
穆遙起離開的時候,周斯也停下來,目追隨著的背影。
田靈靈在對面看得一清二楚,連他眼神都覺得十分悉。
過了那麼多年,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忘了。
“哎,怎麼,要我幫你算算姻緣嗎?”田靈靈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周斯不理,只是低下頭喝酒,也將角的苦笑一帶而過。
可是酒的苦在中彌漫不去,好像整顆心都浸在了苦水當中。
他忽然開口,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原來,我不是找的夜禮服假面。”
阡雨一頭霧水地看著他,只有當時在場的田靈靈知道,這句話里有多不為人知的心酸。
“林玨哥哥,我今天看到阿了,他從國外回來了,現在是外,太好了,我想象不出有比他更適合當外的人了,我們遇見的時候真的好意外。”穆遙坐在家里的沙發上絮絮說著。
顧林玨從電腦上移開目,看著說道:“遙遙,我為什麼覺得你見到阿比再次見到我的時候高興很多?”
穆遙一愣,自己和顧林玨重逢時尷尬又疏離的場景又浮現在眼前。
當時只怕自己不夠好,滿心的惶恐早蓋過了重逢的驚喜。
但是自家老公這表這語氣,明顯的哀怨和吃醋啊。
穆遙扔下懷里的抱枕,從沙發上挪到他旁邊,討好地給他剝了個桔子。
“我是有多好哄?”顧林玨板著臉看著。
穆遙猶豫了一下,問道:“那要不,我再給你削個蘋果?”
顧林玨無可奈何地笑了一下:“你真的是……”
他攬過穆遙的肩膀,猶豫了很久,才悠悠說道:“遙遙,我曾經一直以為你喜歡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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