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這位孟貴妃，還是明面上的救命恩人，救命恩人傳喚，自是得要去的。

只是前世，岑聽南不記得這位貴妃傳喚過自己。

存了疑慮，岑聽南抬眼向母親，見母親神平常，便試探道：“母親不想我去？”

宋玨點點頭，又搖搖頭：“本是替你回絕的，你這潑皮子，若是進了宮不知天高地厚，你父兄又出征在即……可如今，你倒是懂事了許多，于于理，也該去的。”

岑聽南頓時心下了然。

這位孟貴妃，也是個頂有名的人。閨名瑤，是當今圣上放在心尖尖上的青梅竹馬，雖不知為何突然傳見，但岑聽南想去試著探一探陛下對父兄的態度。

不過是個深宮，哪怕前頭是龍潭虎，為了父兄，也是要闖上一闖的。

這廂琉璃已經替備好了出行的頭面，過來喚。

宋玨只掃了一眼，便覺太突突直跳：“上回你扮男子，將鎮國公的孫調戲了一番，人家以為是你阿兄干的好事，找上門來要聯姻；再上一回你扮男子，同大理寺卿家中三郎拜了把子，三郎提著酒找到你阿兄，兩人鬧了個大烏龍。”

“今次——你又想干什麼？”

岑聽南面上一紅，往外走的腳步卻快了些：“今次……約莫還是要借一借阿兄名頭，結一個貴人的。”

“哪位貴人？”宋玨不依不饒。

岑聽南回頭對母親出個笑：“娘親放心，這次定然不惹事了。”

想去拜訪的是當今圣上的胞弟——只好詩酒文墨不好權勢的九王爺。

也是爹爹戰敗后，朝堂上下唯一公然替父兄說過好話的人。

日頭已然高升，橘的吻在岑聽南如玉的臉頰上，弄細小而可的短絨。

岑聽南深吸了口氣，大步邁里。

第4章 連雨知春去（1）

這人。……

此時節暮春與初夏接駁，日頭晴好得滿是希。

路上見到的行人，面上也有煩憂。

岑聽南以白玉冠束起長發，一象牙白鑲金的錦隨勾勒出年倜儻姿態——是前世貪玩，慣常用來掩人耳目的行頭。

從前喜歡得，重活一回再瞧來，方才知曉這一偽裝實在拙劣。

因既未將兩道新月般的蛾眉描摹利劍般颯沓，又從未在姿態上學一學男子邁步時的有力，明眼人一打眼，便定知又是誰家高門貴，閑來無事出門尋樂子。

那些所謂的玩世不恭與自詡風流，不過都是旁人見穿戴不俗，愿意敬這錦三分薄面。

真不知從前是怎麼騙到那鎮國公孫，同大理寺卿家中三郎的。

大抵這倆也是個蠢的。

萬象書齋里人來人往，卻鮮有真正的達貴人親至，最多的便是窮書生與被主家遣來置書的小廝們。

岑聽南帶了玉珠、玉蝶出行，穿著與長相俱是不俗，若是混跡其中只怕顯眼。

好在與書齋隔街相的一排鋪子，倒是有兩間食店，位置不錯，正對書齋，尋了臨窗的位置便能將這邊進出的人看個周全。

玉珠見岑聽南對食肆若有所思，渾圓的一對黑眸登時便水汪汪泛起亮來，門路便要朝左側那間門店更大的劉記食肆去。

誰知被岑聽南笑著輕敲在頭上：“今次不去劉記，去陳記。”

岑聽南猝不及防轉彎，去了右側那間門店更小，瞧著人氣卻更旺的陳記食肆。

玉珠忙不迭跟上，一面還問：“姑娘平日里總說陳記的東家冷臉，不給姑娘好臉看，怎麼今日……”

劉記的東家原本守在門口，遠遠見了岑聽南一行人，臉上的笑已經堆出褶子，腰也快彎到地里，迎客的話亦至邊，此刻卻驟然打結。

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不上不下卡在嚨里，正難得。

玉珠見了劉記東家這樣，也跟著難：“劉掌柜每回都給我們送點心、送吃食，還總夸姑娘是活菩薩，我們去他的對家……會不會不太好呀？”

“這有什麼不好的！”玉蝶抱著把劍，冷聲道，“他從姑娘這里賺去的白花銀子，可比外頭市價貴上三倍，能不熱心腸麼？我說了多次你們都不信。姑娘今日可算是清醒了。”

岑聽南笑瞇瞇地：“是啊，可算將眼亮了。”

前世只道劉記東家熱言熱語，每回來都將夸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聽了舒心，便來。

玉蝶多番提醒，這掌柜的心不正，總是倍的收取銀財，卻總是天真地道：“他們做生意也不容易，我既有錢，他又哄得我高興，為何不能讓他賺這銀子呢？難道要我去隔壁陳記，見那陳姑娘的冷面才好嗎。我是出來用膳的，不是來找氣的。”

這樣一說，玉蝶也就沒話了。

若不是前世抄家那日，在辱的人群里見到劉掌柜那張胖臉，今時今日，若全靠自己一雙蒙塵的眼，能不能辨明這難測人心實在還未可知。

岑聽南低頭緩緩吐出一口氣，前世今生頭一回邁了陳記食肆中。

從前嫌這邊店面小，不肯來，如今瞧著，這掌大的店面里卻都有玲瓏巧思。

桌椅整潔，臨窗的桌上置著新鮮采摘還帶朝的野花，鮮活又熱烈，風一吹便將清淡的花香送屋，沖淡一室熱食帶來的濃烈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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