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曾想卻他們家毀人亡。
最小的丫鬟玉珠湊過來,為岑聽南奉上杯溫茶,笑出梨渦來:“姑娘喝杯安神茶,可要我替姑娘去取塊點心來就著用?”
冷靜些的玉蝶持劍站在一側,聞言嗤笑:“你當姑娘同你一般貪吃。”
玉珠還不太服氣,小聲辯駁了幾句:“你不知道,食落了肚,這顆心呀也就穩了下來,我這是替咱們姑娘想法子呢。”
岑聽南此時已在關切的目中,漸漸止住了淚,聞言還能打起神調笑了句:“還這樣圓潤,真好。”
在那場夢里……不,岑聽南知道,那并不是一場夢,那都是切切實實經歷過的以后。
噩夢般的以后。
在那場吃人的夢中,父兄戰死,母親自戕,琉璃與玉蝶為護而死,就連玉珠……最貪吃的玉珠,為了將一口食留給,生生將自己死在流放途中。
這樣圓潤的姑娘,死時卻如同一截干枯的朽木,在最好的年紀,死得這樣難看。
岑聽南深吸一口氣,將思緒強制收攏歸來。如今老天既然允一次重來機會,絕不能再讓這噩夢般的以后為真實。
岑聽南接過茶盞捧在手中,茶水溫熱的氣息將心中寒意驅散不。
再抬起頭,眸已然清明澄澈。
如今是天啟四年,鎮北大將軍即將出征北戎。
回來了,回到了父兄出征的三日之前,一切都還未發生之時。
得做些什麼,雖說直接阻攔父親出征……怕是已然來不及。
但距離父親戰死沙場的消息傳來仍有兩年有余,只要能在兩年,
讓父親回到上京,定能保住全家命——或是,提前找出那封讓父兄定罪的通敵書信,將其燒毀。
岑聽南沉思的目落在父親上,卻見岑昀野喚來小廝,附耳說了幾句什麼。
見兒坐下來用過茶,緒穩定不,岑昀野這才道:“兒莫怕,爹爹在此,什麼夢魘都困不住你的。我已喚人將你哥哥從軍營里回來,晚間我們一家四口一起用個飯。”
岑聽南抬起眼:“不。爹爹,不。”
所有目頓時落在了上,這些溫熱的目鼻頭一酸,又要落下淚來。
有多久未曾見過這樣的目,又有多久未曾被父母親這樣帶著憐意地看著。
“方才兒只是魘住了。”扯出一個帶著些許安的笑,目在父母上流連,“爹爹娘親放心,兒沒事。莫要哥哥回家了,爹爹三日后出征,若是此刻你們二人俱在家中,只怕于軍心不穩,也于父兄名聲不利。”
還清晰地記得前世,自己鬧著要送父兄出征,了哥哥的馬縱馬出城,一路上撞倒好幾個小攤販——如今想來當真是荒唐。
雖后來命玉蝶為那些攤販補上了損失,可將軍幺蠻橫的惡名到底是傳了出去,也累得父兄名聲損。
都是的不是。
這話一出,宋氏訝然:“好生厲害的夢,魘過后竟我們汀蘭懂事不,倒比我親自教導有用多了。”
岑聽南愣了會兒,依偎進母親懷中蹭了蹭,聲道:“爹爹娘親,日后喚我‘聽南’吧。這汀蘭弱,離岸不可活,我再不想做岸芷汀蘭了。”
也再不想經歷那樣的噩夢。
“那娘的兒想做什麼?”宋玨著兒的發,心中熨帖,兒這樣乖巧地偎在懷中,也已許久未曾有,仿若回到了兒的孩時期。
那時與岑昀野,還是兄妹兩個全部的天地。
如今孩子們卻都大了,有了自己的人生要活,這樣溫馨的相時,亦是珍惜的。
“做什麼都好,也許,做棵樹罷。”岑聽南垂了眸,角勾起一個極淡的笑。
要做棵樹的。
不必依附誰,不必害怕雨打風吹。做可以為爹爹娘親和阿兄遮風避雨的大樹。
將軍的兒,本就該頂天立地的,前世是……什麼都不懂,白白蹉跎了好時。
“好,我岑家兒當有此志!”岑昀野大笑起來。
“想做什麼都可以,但不要太勉強自己。”宋玨亦跟著笑。
母兩個說著己話,岑昀野將報信的小廝揪著后領子提了回來:“不必你家聞遠爺回來了,只告知他一句小姐的閨名換了——‘聽南’,他日后莫要喚錯!”
小廝馬不停蹄奔出去了,心中卻腹誹,他還沒見過誰家高門貴,閨名能換得這樣隨意的。
不過是做了場噩夢,說了幾句胡話,這大將軍夫婦二人竟真由著換名了。
可見這將軍府縱偏心兒的名聲,當真不是空來風,全都是有由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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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簡單用過晚飯后,岑昀野便在岑聽南的催促下準備回軍營。岑聽南進了書房,不知在鼓搗些什麼,還神神命玉蝶看守著書房,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岑昀野跟在妻子后絮絮叨叨,心頭疑得很:“這孩子到底怎麼了,不過做場夢起來,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宋玨一邊替他收拾行裝,還要安自家夫君:“是懂事了些,倒也不算壞事。”
“只是懂事了些?!”岑昀野嗓門瞬間提高,兩條眉一一的,“方才用飯七個菜減到三個菜,還說我們三人剛剛好,這還是你那金尊玉貴的兒麼?我在戰場上拼死拼活,和將士們吃糠咽菜吃得心甘愿,不是為了回家看妻吃大白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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