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怕東西送不到你手中，只想著哪怕遞送東西的人分了也罷，起碼有一些還能送到你手上。”沈濯道。

所以裝了特別多。

沒想到此行竟能見到妹妹，倒是能完完整整地把這些件都給。

“多謝哥哥。”沈桑寧嗚咽著道。

“還有玨青哥哥，現在都封衛邊將軍了。”沈桑寧看著多年不見的傅玨青，努力扯出一個笑。

只是那淚珠還在眼裏，這個笑怎麽看怎麽牽強。

傅玨青忽然就起了個念頭，想像兒時一樣，幫眼淚。

兩人自小就認識，玩在一，楚妃還在的時候，兩家甚至還開過玩笑，道幹脆訂個親，長大了便讓這對青梅竹馬婚。

傅玨青看著那掛著淚的眼睛，忽然覺得一陣失語。

他向來以為，自己是把沈桑寧當妹妹的，和沈濯一樣照顧就行了。可是那日在聽到沈桑寧被選和親，他驚怒之下，手中的滾茶潑了一。

那時候傅玨青忽然意識到哪裏不一樣了，只是差錯，兩人再也沒有可能。

“是大孟西線駐軍無用。”傅玨青冷道，“若是我來，此仗不可能敗。”

沈濯淡淡看了他一眼，還在別人的地盤上，需得慎言。

傅玨青嘆口氣，對他來說可惜的事又何止這一件，低了聲音道：“桑寧妹妹，若我們當日真的依父母之言婚，那你大約不會被選為和親公主。”

沈桑寧笑了：“已經無法改變的事，再想又有何益呢。玨青哥哥，當日京中形你也知曉，我勢在必行，哪怕有婚約，也未必能做得了擋箭牌。”

“不提這個了。”沈濯道。

帳一紅燭已經快要燃盡，沈濯估現在西涼王的耐心也快見底。他能和妹妹說話的時間不多了。

于是只能趁最後這一點點時間，與妹妹細細囑咐，將能想到的話都說了一遍。

沈桑寧點頭，眨眼間，又是幾滴淚珠落下來。

不一會兒，紅燭燃盡。卻沒有軍士進來點燃新的紅燭，這顯然是委婉的逐客令，他們三個都明白。

最後，沈桑寧問：“哥哥要在這河西多久？”

沈濯：“我會和聖上請旨，在此多待些時日。”

即使不能再和妹妹相見，他也要守在這裏。

“那嫂子？”

“無妨。”提起妻子時，沈濯眉目中溫一閃而過，“在玉京有母家照拂，不像妹妹你。此番我過來，也是千叮嚀萬囑咐，更是幫你收拾了件帶過來。”

沈濯的妻子是尚書之，父母死後，長兄為父，長嫂為母，兩人在玉京，對沈桑寧都十分牽掛。

“王後，時候不早了。”帳外，見他們還是久久不願出來，法依則看著蘇勒的神，著頭皮提醒。

沈桑寧又含淚點頭，依依不舍地離開了軍帳。

剛掀開簾子，便撞上了一雙金眸，蘇勒一句話也沒說，甚至有些過于沉默，把沈桑寧抱上了馬，也沒對沈濯他們再說什麽，便帶著離開了。

法依則十分疑，急急策馬跟了上去，沈濯和傅玨青卻是面沉如水。

沈濯只覺得，這西涼王比阿寧高這麽多，兩只手一使勁就能把舉上馬，若是個懂得憐香惜玉的倒也罷了，但若是個不知輕重的......

著他們策馬離開的背影在夜間逐漸變一個點，沈濯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這次，他騎馬的速度快了不。

被呼嘯的夜風吹著，沈桑寧覺得臉頰有點刺痛，卻不知道蘇勒為什麽偏就今天一反常態。

難道是談的不順利？若是不順利，為何剛剛哥哥的表尋常。若是不順，恐怕蘇勒不會放去和哥哥見面。

沈桑寧越發覺得疑，回頭看一眼蘇勒，又不敢多言。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帶著他溫熱氣息的大氅就兜頭蓋了下來，正罩在上。

“法依則和古麗怎不知道給你多穿幾件厚裳。”蘇勒冷道，“該罰。”

沈桑寧連忙道：“沒有，他們擔心王上等急了，這才沒顧上，也是我自己沒顧上子，要見哥哥，我太開心了。”

蘇勒有些悶，一時在想，竟不知道更想見的是沈濯，還是那個年輕的衛邊將軍。

竟還是青梅竹馬，聽上去真意切。

蘇勒也不知自己緒波從何而來，剛剛說要罰法依則和古麗的話也像是遷怒，反應過來之後，便更氣自己這不知所謂的怒意。

說到底，他似乎原就沒有道理生氣。

他在玉京當過質子，他自然知道玉京的貴人們自小便會給兒們相看婚事，青梅竹馬婚十分常見，不說玉京，在西涼也是如此，法依則和古麗不就是？

但他偏偏覺得氣悶。

“蘇勒。”沈桑寧細聲細氣地喚他。

“蘇勒？”見他不說話，沈桑寧有些著急了，不想讓他為了這小事就懲罰法依則和古麗，“你理理我呀！”

默了一會兒，蘇勒嗯了一聲，算是應答。

“不要懲罰他們好嗎？”沈桑寧全然不知他剛剛經歷了怎樣一番心的起伏，還在為法依則古麗兩人求，“我沒事，不冷，而且，不是還有你嗎......”

最後幾個字念得很輕。

聲音落在他耳裏，激起一片漣漪，輕易便他消了氣。

思緒回籠，他又變了那個高高在上，人看不穿不的王。

“風大，裹些。”他道，“我們回去了。”

這天夜晚，沈桑寧失眠了。

許是見了哥哥太過激，沈桑寧睡不著，左右翻了幾下子，調整了許多次睡姿也無用，反而開始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更難以眠。

以為自己的靜很輕，殊不知蘇勒的覺察力過人。每一下作都被他捕捉到。

他雖一直平躺著沒，但也逐漸心躁起來。

為了什麽而輾轉反側？

那種不控的覺又回來了。

蘇勒坐了起來。

沈桑寧嚇了一跳，從絨毯中探出半個頭，看他。

“我吵醒你了？”聲音有些怯。

“沒有。”對上的眼神，蘇勒還是放緩了語氣，“我去別睡。”

沈桑寧瞪大眼，沒有攔他，他披上大氅，一掀簾子便真的出去了。

忽然發現，這還是二人大婚後，他第一次沒有睡在自己旁。

剛剛才經歷過與哥哥相見又分別的大喜大悲，混著剛剛看到母妃留下的舊時的傷，再加上蘇勒人不明所以的行為，沈桑寧一時沒抵住緒，鼻子一酸。

酸楚從鼻尖傳至眼眶，再也不住，將頭埋進被褥，哭了起來。

嫁過來的時候，沒有哭。

被明珠公主和姜芙嘲諷，也沒有哭。

但是今晚，心中最的地方被擊中，眼淚便不控了。

明明也是公主，也是先帝的兒。

和昌樂公主、平樂公主，和這些皇族的後代子們，到底有什麽區別？

為什麽失去母妃的人是，為什麽背井離鄉遠嫁而來，離開了故土和所有親朋的人，偏偏都是？

像是所有不幸的事都上了，可從來沒有做過壞事，為什麽還會如此？

低低的啜泣聲在夜晚十分清晰，立在帳外的蘇勒聽得清楚。

他雖說去別睡，但實際上一出來就後悔了。

蘇勒知道，自己在為剛剛聽到的，與那傅將軍所謂的口頭婚約而生氣。

但細細想來，這與有什麽關系，不過是長輩們的戲語，年的又知道什麽，何況，畢竟沒有過事實的婚約。

此營帳挨得很近，的哭聲雖抑，難保沒人聽得到。

他若是走了，立刻就會有閑話傳出。

蘇勒還是折返了回去。

他一眼就看見，沈桑寧將自己裹在被子裏，只有發頂出來，那被子隆起來，就在裏面哭，帶的被子也一一的。

沈桑寧哭得兇，沒聽見他進來的腳步聲，直到蒙住頭的被子被掀開，對上他一雙金眸，裏面盡是無奈緒：“公主，別哭了。”

沈桑寧今晚哭了很多次，蘇勒知道。

從前線帳中出來的時候，眼眶便是紅的。但那還是收著緒的，現在完全放開來，一雙眼腫得像桃。

沈桑寧想把被子奪回來，試了試，被角被蘇勒握在手裏，扯不。

蘇勒存了心，不讓再回去，只問：“哭什麽？”

“我又沒有兇你。”

但你直接甩手走人了啊！

沈桑寧想著，但沒有說出口，瞪著他。

放眼整個西涼，恐怕敢瞪著他的也就只一個。

蘇勒的語氣更了：“哭腫了眼，明天不好看了。”

沈桑寧噎噎道：“反正已經腫了。”

“嫁來西涼，這麽委屈你？”蘇勒問。

他自問，沈桑寧的食住行，他能想到的各種層面，都已經替理好。

饒是這樣還不滿足，蘇勒也頭疼。

他清楚，即便楚妃對他有恩，這恩也抵不上被這樣哭著磨幾次用的。

“不委屈。”沈桑寧啞著聲音道。

“你臉上寫滿了委屈。”蘇勒道，“到底是單單不想嫁過來，還是因為沒辦法嫁給別人？”

沈桑寧愣了。

什麽嫁給別人？他在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