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沈桑寧越過明珠公主，對這位漢人臉龐的子道：“你是大孟人？”

子道：“我小時生活在玉京，後來隨著父親來西涼。不過，我是哪裏人，這與公主無關吧？”

沈桑寧想，不過隨口一問，怎麽這姑娘說話就夾槍帶棒的，十分不客氣。

盡管玉京和西涼距離遙遠，但大孟建國百年，有一些玉京人前往西涼也是尋常事，不管是商貿、流、還是單純被發配流放，并不算十分罕見。

明珠公主道：“這是姜芙，的確是隨父而來。”

沈桑寧心中一，怪異地看了一眼這位名姜芙的姑娘：“可是遠將軍姜晉的後人？”

見姜芙一頓，沈桑寧知曉自己猜對了，笑道：“沒想到，姜晉將軍在戰役中以殉國，他的後人竟是降了。”

姜芙辯解道：“在此安居樂業，又有可不可？”

沈桑寧道：“未嘗不可，只是在想，剛剛姜姑娘說我在京中不寵，但如若姜晉將軍在天之靈知曉後人做派，恐怕會到萬分痛心。”

“可比不寵要嚴重多了。”

為一國之將，在前線排兵布陣，鞠躬盡瘁，不過數代，後人卻樂不思蜀。

“你！”姜芙無話可說，拉上頓珠就要走。

兩人走了沒多遠，頓珠停下腳步若有所思：“我看這康樂公主很是沉默的樣子，沒想到也伶牙俐齒。”

姜芙：“那又如何？你也別公主了，已經嫁來了西涼，還算什麽公主？你才是西涼的明珠公主！”

兩人正竊竊私語，旁卻忽然出現一高大人影。

“胡塞將軍。”兩人喊完，紛紛噤聲。

胡塞比們倆都高不，他也不怕為公主的頓珠，只略略行了一個禮，用西涼話道：“確實不算什麽公主了。”

“現在是西涼的王後。”

兩人俱是一愣。

胡塞看著們：“王對很上心。這樣的話，被我聽到一次也就罷了，若是被王上聽到，我也保不住你們。”

他告誡完，又轉向姜芙，鄭重道：“姜姑娘，盡管您父親和兄長為西涼出過不力，但這不代表，你有置喙王後的資格。”

姜芙面上一寒，僵答道：“是。”

兩人離開後，柳絮有些憤憤不平地朝著們的背影道：“西涼公主也就罷了，連先前西涼的臣子也敢挑釁公主，誰給這麽大的面子？”

沈桑寧道：“你看穿著只比明珠公主稍次，便知姜家在西涼過得不錯。”

站起，攏了攏帷帽：“我們走罷。”

雲岫道：“公主，您剛剛說得好。現在我們雖寄人籬下，但也不能誰都能欺負了去。”

說完，便扶起沈桑寧，回殿了。

傍晚時分，消息靈通的雲岫回來了，道：“公主，我今日細細打聽了一番，原是因為從前首領想將姜芙嫁給當今西涼王，不過僅是口頭說說，未有婚書聘禮等。”

沈桑寧擡眼：“竟有這原委。”

柳絮急急說道：“我道這姜芙怎麽說話這麽尖利，原是抱了當王後的心思。”

雲岫低了聲音：“我聽聞最初姜芙是不樂意的。”

“但現在，他當上了王。”沈桑寧心念一轉，便已看清姜芙的心思。

姜芙不想嫁給一個當過玉京質子的王子，但現在，這位皇子當上了西涼的王。

柳絮和雲岫對視一眼，笑道：“現在肯定氣壞了，怪不得對我們公主這番態度。”

青嬤嬤聞言，和緩制止道：“好了公主，娜依姑娘快到了。”

畢竟現在還不清周遭的底細，私下說話還是要小心一點。

這段時間，沈桑寧不太出門，除了邊這幾個侍，還有平日會送飯食過來的宮人們，幾乎沒見過旁人。

轉眼。便到了大婚前日。

沒曾想，在鏡前試自己的婚服時，柳絮匆匆進來，說王上來了。

“王上。”看見男人走進，站起，不曾想肩上被輕下力道，是他又讓坐了下去。

他的聲音很淡：“十日前已說了，公主不必客氣。”

明明明天都要嫁了，他依然公主。

柳絮和雲岫們早已自覺退了出去，殿只餘沈桑寧和他兩人。

他不說話，沈桑寧也不說話，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呼吸，驀地，他忽然笑了，笑聲低沉尤為好聽：“本王是娶了個啞回來嗎，還是公主并不想見本王？”

知道他在開玩笑，但仍不免有些惱，低低道：“在玉京，男婚前日是不能見面的。”

蘇勒知道惱了，但偏偏即使有些惱怒，卻像只小貓一樣輕輕撓過來，不疼，甚至讓人心頭發。

“是本王唐突了。”他道，“遠在西涼，不太清楚玉京習俗，只是為何不能婚前日相見？”

他倒是做出了一副認真求學的樣子。

“因為會影響婚後的呀。”沈桑寧口而出。

說完後，忽然有些赧。

這些不過是民間嫁娶時圖個好兆頭的風俗，是和親來的西域，有什麽婚後的好講。

“如此。”蘇勒思考了一下，“是我考慮欠周，不過此番前來，原本只是想告訴公主，不必張。”

“我可保證，你的擔憂不會發生。”

他的自稱不知不覺已從本王變了我。

燭火跳，讓他的金眸越發流溢彩，顯得很誠摯。

沈桑寧有些不解，回看他。

只這一眼，便撞進了蘇勒的眸子裏，兩人目對視，室燃著的紅燭忽然噼啪一聲，出一朵燈花。

窗外，西域的風呼嘯而過，刮得窗欞作響。蘇勒往外看了一眼，只見風也吹開了雲層，出一明亮的彎月來。

他道：“公主早些歇息。”

說完，他離開了側殿。

想到他說的話，沈桑寧還有些怔然，不知為何他就能做出那種保證。

王上走後，柳絮和雲岫都進來了，們剛剛在外面等，心裏七上八下的，一方面想著婚前見面不合規矩，一方面又想，這裏是西涼，王上才是這裏的規矩，誰又敢攔他？

“公主，剛剛王上說什麽？”柳絮問。

“沒什麽。”沈桑寧的手再次拂過婚服上彩繡描金的圖案，當真是十分漂亮，“幫我下來吧，好生收好。”

柳絮和雲岫應了一聲，收拾完畢後便退出屋子，只留沈桑寧一個留在房，看著那彎月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