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在寂靜無人的客廳待太久，沈徽林回了臥室。

打開手機，朋友姜琦的信息最先跳了出來。

有好幾條，沈徽林一條一條讀過去，打了字又刪除了，撥通了電話。

很快就接通了。

“林林，你到了嗎？”

“到住的地方了。”

“還好吧？有問題及時和我說。”

“還好。”沈徽林問：“貓你帶回去了嗎？”

姜琦沒立即回答，過好一會兒：“沒有。我去了你說的地方，房子里面沒有貓，應該是被項明崢帶走了。”

沈徽林安靜片刻。

目落在被風吹的窗簾上，從公寓的窗戶看出去，曼哈頓繁華的燈晝夜不熄，“怎麼會被帶走呢？”

沈徽林低聲說了一句，在一起也有不短的時間，知道項明崢不喜歡貓，因為之前他們上床的時候被貓打擾過一次，后來每次只要他一來公寓，就會先將的貓放到臥室外。

“鬼知道他在想什麼。”提起項明崢，姜琦語氣不太好。

姜琦并沒有說出全部實。

拿著沈徽林留下的鑰匙去了京市的那公寓，原本打算帶回沈徽林的貓，順便把鑰匙還回去。

可那天一到公寓，就見項明崢。

姜琦對項明崢沒什麼好印象，心里認定了這是一個玩弄的富家子弟，可真見到的時候，又意外他和預想中的不一樣。氣質偏冷，穿著一件沉穩的深灰襯衫，眉眼間帶著幾分高高在上的倦淡。

聽了的來意，項明崢坐在沙發里喝水，“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姜琦看見朋友的這個前任就不高興，聲音冷了幾分：“當然是的意思。”

“要帶走它？”項明崢掀起眼皮，確認一遍。

姜琦點頭，“對。”

項明崢隨手抓起了在地上打滾的貓，手按住了的貓頭。

矜漠又冷淡的人，又開玩笑般：“憑什麼帶走？”

“這是林林養的。”

項明崢說是他買的。

他向后靠在沙發里，沒任何松口的意思。

姜琦有些無語。

將鑰匙放在桌上，轉就要走，還是沒有忍住，步子又停住了，“對了，聽說你要訂婚了？祝你百年好合。”

項明崢揚眉看著。

姜琦一字一句道：“徽林不可能再和你糾纏，有自尊。對了，優秀、漂亮、格又好，很多人喜歡。不缺你一個。”

項明崢只是靜靜看著，半晌淺淡一笑。

這會兒說起這件事，姜琦不想提太多項明崢惹沈徽林不開心。

“你要是不放心，我找時間再去看看。”

沈徽林說：“不用了。”

聽到姜琦聲音有些低，沈徽林問：“不舒服嗎，聲音怎麼了？”

“累的。”姜琦長舒一口氣，“剛從公司出來，正打算去吃午飯。好幾天沒準點午休了，都是在辦公室隨便吃點兒。”

“午休的時間都沒有？這個崗位怎麼這麼辛苦···”

“可能實習期？度過這段時間就會好點。”姜琦說，“我也不想加班，他們給得實在太多了。林林，等你回來的時候，我錢也就賺夠了。”

聽到姜琦的話，沈徽林笑了一下，郁的心退散一些，“你要是繼續讀書，我爸那邊的基金······”

“你們家已經幫我很多了。”姜琦解釋：“不是讀書費用問題，現在這份工作，我滿意的。”

不想多談自己學業的事，姜琦說：“你現在出國，那畢業的事怎麼辦？”

“我就待一兩個月，論文也基本完了，不影響畢業。”

姜琦“嗯”了一聲，雖然不理解沈徽林懷著孕突然出國的安排，但知道力不小，也沒有再說什麼。

掛了電話，沈徽林去浴室洗漱。

水霧中平坦的小腹什麼都看不出來，的手放在上面，很快又移開了。

*

曼哈頓的第一晚，是在奔波和疲乏中度過的。

隨后的日子，比預想中好過。夜晚落地時站在異國街頭的茫然，很快褪去了。

待在這里的第三個月，沈徽林已經完全適應了驟然轉變的生活。

畢業論文在送審后老師又要求修改，忙到沒有時間思考其它的事。

學校導師嚴格，對自己的要求也高，毫不敢松懈，每天拿著電腦和資料去離公寓不遠的書吧。

周末書吧營業時間會比往常遲半個小時，沈徽林在外面等了十幾分鐘。

點了一杯熱飲，轉就要去找座位，店員住了。

沈徽林停下聽店員講話。

店員介紹今天正好有活，店前十個顧客都可以免費品嘗店的新品咖啡。

沈徽林搖頭：“我喝不了咖啡。”

店員沒再繼續介紹，視線落在面前的生上，素、清冷白皙的一張臉，很年輕。

質地米白外衫下穿著一件棉布長，子并不，人又是纖瘦形，不仔細看會忽略隆起的腹部。

店員很早就注意到了，書吧的位置離哥大很近，以為年輕的孩兒是在哥大讀書的學生。

沈徽林拿了做好的溫熱飲品往店走。

去了慣常待的安靜位置，按照老師最新發來的修改意見，做論文最后的修訂。導師建議將調研過程中的一個深度訪談放進去。

之前匯報論文進度到最后，老師問實習快結束了嗎。

沈徽林說快結束了。

老師過了很久回復，說實習再忙也要找時間回一次學校，不能輕視畢業的事。

沈徽林知道導師不滿。

匆匆出國，“實習”的理由，還是到曼哈頓之后才找的。

一個從小到大都被要求誠實的人，在短短的幾個月扯了無數次謊。

將論文修改好，又確認了一遍字句，已經是中午。

冷掉的香蕉牛有種甜腥的氣味，反胃不斷襲來，拿著杯子只喝了一口又放下了。

沈徽林側頭看向一邊，過明凈的玻璃窗，可以看到不遠教堂高聳的屋頂。

五月份的曼哈頓氣候有時還不穩定，連續兩天突然高溫之后又冷了下來，太遲遲不能扎破云層。

在老師要回一趟學校的信息下，沈徽林回了一個“好”。

這個月底或者六月初，學校可能就會組織論文答辯和畢業事宜。

必須得回去一趟了。

有些逃避回去。

坐了一會兒，沈徽林收掉了電腦，起往外走。

從落地帷幔遮擋的小隔間出來，坐在外面桌的一個中年人也起。

人是負責照顧沈徽林的阿姨，亞裔，但從小在國外長大，平時只說英文。

阿姨負責沈徽林的一日三餐，除此之外表現的沉默又冰冷。

看到沈徽林出來，阿姨問是不是要回家。

沈徽林點頭。

兩人一前一后的向外走，過了兩個紅綠燈就到了一住宅區。

回到住的地方后，阿姨準備做飯，沈徽林去房間休息。

洗完澡換上了干爽的服。到客廳時，阿姨正在廚房準備東西，油煙機工作時發出輕微響。

在響聲里，沈徽林聽到阿姨講電話的聲音。

阿姨用不是很標準、甚至有些蹩腳的國語說：“昨天做了檢查······不知道，突然就去醫院了······一直待在房子里，有時候會去書吧。”

不用多想，就能猜到電話那頭的人是誰。

項明崢的母親阮華婷經商之前是個外，通多國語言，但在這樣的流中寧可聽別人阻滯、別扭的中文，也不愿意自己轉換語言。

“遷就”這種事，好像從來不會發生在項家的任何一個人上。

阿姨轉時，看到了站在客廳里拿著杯子喝水的沈徽林。阿姨拿著電話又講了幾句，也不在乎談的容會被沈徽林聽到。

晚飯結束之后，沈徽林沒有如往常一樣外出沿著花壇散步，早早回了房間整理東西。

回國待不了幾天，要帶的東西不多，一個小行李箱就可以搞定。裝好行李之后，沈徽林將證件放進隨攜帶的小包。

缺了護照和簽證。

又檢查了一遍，還是沒有。

沈徽林在床邊站了一會兒，將阿姨了進來。

阿姨站在門口沒有進屋，視線落在地上的行李和放在床上包上。

安靜了片刻，主問：“發生了什麼？”

沈徽林說：“你有沒有見到我的簽證和護照。”

“沒有。”阿姨眼神有些閃躲。

沈徽林看著，“我一直放在這個包里，沒過。”

不是心的人，清楚的記得自己將東西放在哪里。來這里之后沒過包，里面的東西不可能憑空消失。

沈徽林好聲好氣和商量：“我回國有很重要的事。”

阿姨看了幾秒，還是冷淡說：“不知道。”

沈徽林明白了什麼，“誰讓你拿走的？”

阿姨沉默。

沈徽林說：“是要我報警嗎？”

阿姨抬頭看，這段時間相下來，也漸漸知道，眼前的年輕生看著弱沒脾氣，但能和項家的人扯上關系，手腕不可能不強。

何況······招惹了人之后還能平安無恙來這里待產，可見不是個柿子。

思忖片刻之后，阿姨松了口：“你問我沒用，是阮士不讓你回去。”

早有猜想，可得到證實之后，沈徽林還是沉默了一會兒。

半晌說：“給阮士打個電話。”

阿姨不想打這個電話，不打也知道會是什麼結果。

為了沈徽林死心，還是撥了號。

“嘀嘀”幾聲，電話接通。

阮華婷沒有讓沈徽林聽電話，聽完阿姨的話后，只有些不耐的說出了兩個字：“不行。”

回國參加畢業答辯，在阮華婷看來很可笑。

手機開著外放，沈徽林說：“我們當初說好的。”

幾個月前，阮華婷說項明崢的大哥項尋廉正在調的關鍵環節，盯著他們的人很多，不能出任何丑聞和意外，讓先在國外待一段時間，調任結束后沈徽林就可以回國。

沈徽林看了新聞，項尋廉一個月前就已經上任。

“當初？”手機那頭的聲音有種高高在上的冷淡，連緒都很：“學業那麼重要？你的功夫不都是在校外嗎。學校老師能教你怎麼通過男人走捷徑？”

這樣直白明顯的嘲諷。

沈徽林安靜了幾秒。

之前短暫接的那幾天，阮華婷都維持著自己的風度，對沈徽林很客氣，只理事，沒說過什麼重話。或許不是有風度，更像是不屑于同一個沒出校門的學生計較。

這會兒言語中卻帶了惡意，像是達到目的送沈徽林出國之后，就沒有顧忌。

沈徽林平靜下來，“我有那麼厲害嗎？”

“什麼？”

“厲害到能一個人懷小孩兒。”稍頓片刻，沈徽林說：“您應該問問您兒子，為什麼那麼不能自控？”

沈徽林話音剛落，電話就被掛斷了。

不達眼底的笑意還掛在角，白皙的臉看起來依舊和。

這是乖乖聽從項家安排以來，沈徽林第一次語言反抗。因為阮華婷出爾反爾。

另一邊，阮華婷將手機放到一邊，側頭看向車窗外。這年京市夏的時間比往常早，早上九點太已經有了灼人的熱度。

阮華婷按上車窗，隔絕了人的熱意，從后視鏡看到了靠在后座閉著眼睛睡覺的項明崢。

公司有事需要他出面，阮華婷將久留在申市的人了回來，項明崢作息日夜顛倒，雖然按時來到公館接阮華婷一起去公司參會，司機開車，他自己在后座睡覺。

也不知道他這副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隨了誰，阮華婷皺眉神有些不悅。

“還難伺候。”阮華婷想起剛才的電話，說了一句。

項明崢睜開了眼睛，他聽到了剛才的電話，“怎麼，你們合作的不愉快？”

尾音上揚，看熱鬧的姿態。

阮華婷扭頭看了一眼，都有些懷疑，他是不是不滿家里手送走那個生。

可看他全然置事外的態度，又覺得自己這個兒子不是什麼重的人。

遠在紐約的生還是讓人頭疼，阮華婷聲音里帶了一些冷意，“你也太不小心了，怎麼能弄出一個孩子來？”

項明崢沒理會這種指責，轉而道：“在乎學業。”

阮華婷冷淡一笑，“要是個心思正的孩子，不好好讀書，和你糾纏不清做什麼？”

“別把太，”項明崢看了阮華婷一眼，收回視線向后靠在座椅里，“萬一我真心疼了，又把帶回邊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