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鳶皮白，隨便一打扮，青春氣息撲面而來。

從學校出發，地鐵需要四十分鐘。原本覺得漫長又枯燥的通勤，一想到轉正的事也變得不難熬了。

此時距離春天僅剩半個月，碧空萬里，天朗氣清，草木即將迎來一年一度的煥然新生，坐在四號線通往未來的第一份工作，萬可期。

對面玻璃上，前方景飛速向后劃過，程鳶松了丸子頭，長長的黑發散下來，垂落肩膀，低下頭，微微后仰，靠在座椅上，愜意地瞇了一小會。

四十五分鐘后，程鳶終于下地鐵，小跑著到了公司門口。

剛走到工位上，包還沒放好，就看到組長Lily走了過來，臉不怎麼好看。

Lily算是公司的老員工了，平時對這個實習生也算關照，很有這種板著臉的況，敲了敲桌面。

程鳶聞聲轉過頭來。

“Yara，方姐說有事找你，等會你去一趟四號會議室吧。”

“好，Lily姐，我這就來。”

Lily口中的方姐正是負責程鳶的業務主管，當時進藍譯時，也是負責專業面試，正式實習之后程鳶做著的卑微實習生，方姐則單間辦公室，和沒什麼集，但免不了聽過幾句閑話。

——方姐對員工要求極其嚴格。

當然，這是經過化的版本。

原話為：整天拉著一張LV臉，跟誰欠三吊錢似的。

從聽過這類傳聞，程鳶就戰戰兢兢，再也不敢直視，生怕路過都要被罵兩句。

心驚膽戰去了四號會議室，過玻璃的一角，依稀能看到方姐一個人坐在電腦前。

門前的玻璃上映出程鳶的影，跑來公司的時候領微微歪了，整理好，又攏了下耳邊的碎發，抬手敲了敲門。

里面傳來回應，“進。”

程鳶輕輕邁進去，隨手關上了門。

“方姐，您找我。”

桌前的人盯著電腦屏幕，手指不停打字，頭都沒抬，隨口應了一句。

“坐吧。”

實習六個多月以來，方姐從來沒單獨聯系過，難道是轉正的事？

哦，那就對了。

下周就要轉正了。想到這里，程鳶心里升起一小雀躍，腰板不自覺直了一些，就連方姐為人嚴厲這種事也忘到九霄云外了。

對面方蕓像是終于注意到了，放下手里的活，隨意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問了一句。

“你來藍譯多久了？”

程鳶趕回答：“上周剛滿六個月。”

看吧，果然是轉正的事。

“我記得你面試的時候發揮不錯，英語口音很正，基本功也扎實。”

一縷靈魂出竅，在程鳶腦袋上方歡快舞蹈。

方蕓手里翻開了一小沓資料。

程鳶耐心舞蹈、不是，耐心等待著。

幾秒種后，方蕓開口，語氣依舊平淡，“是這樣的，公司最近呢，可能需要做一些組織架構上的調整，人員也會有所變。”

程鳶乖乖點頭，等著的后話。

“所以……部門近三個月吧，都不打算再提供職名額了，當然也包括轉正。”

方姐說完這句話后，擰開旁邊的水杯喝了一口。

原本就只有兩人的會議室也瞬間安靜下來，以至于擰開瓶蓋的聲都十分刺耳。

程鳶睜著大眼睛，似乎沒反應過來，幾秒之后，才突然明白似的。

“方姐，我沒太明白您的意思，之前不是——”

“我說的已經很明白了，”方姐放下水，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之前招你進來的時候也是形勢所迫，但現在部門業務也變了，人員調整都很正常，這個你明白吧？”

程鳶有些著急，趕解釋：“我理解的方姐，但是這個工作機會對我來說真的很珍貴，上周的考核我也拿到了優秀，接下來只需要走流程就可以職了，而且，為了留在藍譯我也拒絕了其他公司，現在突然告訴我不能職了，實在有些不能接。”

語氣誠懇，面對方姐嚴肅的臉又有點張，這麼長一段話講出來，對于向又怯場的人來說，已經到了極限，說到最后幾個字時，聲音都不控制地抖起來。

但，這表現對于職場工作多年的老油條來說早就見慣了，又怎麼會因為掉幾滴眼淚就心。

果然，方蕓連這套說辭都懶得聽完，又低下頭在電腦上敲著鍵盤。

“我也只是負責通知，上面領導下的決定，你有什麼不滿就去找他們說。”看了眼焦頭爛額的程鳶，“你先回去吧，今天周四，你可以等周五接完工作再走，哦，對了，順便幫我一下Lily過來。”

程鳶一噎，想說的話全部堵在嚨，原本還想著據理力爭，在爭取一下，但方蕓完全不打算看。

最后，程鳶咽了咽口水，禮貌地跟人說了句，“好的，您先忙吧，我先出去了方姐。”

就這麼暈暈乎乎回到工位上，書包還攤在桌子上，抿了抿，和往常一樣，把包折疊后收起來，拿出酒巾，里里外外了桌子，重新綁了松散的丸子頭。

又拿出便簽，準備寫下今日計劃，再一件一件踏實完。

可剛提起筆，就寫不下去了。

總是這樣，面對突發況什麼也說不出來，過后又懊惱自己沒發揮好，鉆進牛角尖里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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