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

“口袋”中，「gyz，去死」這句話配合著安眠藥的截圖，如同病毒一樣刷屏。

網絡世界已然了一鍋粥，唯獨現實世界仍繼續著它的秩序。

桉柏酒店外，一輛通鎳黑的奧迪A8泊車位。

車門打開，周循誡邁出車後座，反手“啪”地甩上車門。

今日合泰集團旗下合泰研究院要和北城大學生命科學學院合作，在亟待落的生命科學産業園中搭建全基因組檢測平臺。這一合作會談，被安排在桉柏酒店二樓包廂。

“一樓在搞什麽活。”周循誡看著桉柏酒店一樓大廳裏出的學生，微微瞇起眼睛。

他隨意靠在車門上，廓分明，濃廓重影，一半融這炫目斑斕的線中，另一半掩藏在夜幕之中。

“周總，一樓大廳辦的是北城大學新生晚會，這舞會的贊助方還是咱們。”鄭書恭敬回答。

“想起來了，顧小小姐要在這舞會上唱歌。”林恒遠從副駕駛繞出來，補充了一句。

周循誡聽聞，面無表點點頭，對剛從另一邊下來的謝飛馳道：“你先上去打頭陣，應付下那幫老頭兒。”

謝飛馳不幹了，整了整袖。“又讓我去應付那幫老登。怎麽，你怎麽不去？”

周循誡淡聲：“我有事。”

“什麽事？”謝飛馳刨問底。

“個人私事。”

“...”

謝飛馳眼珠一轉，將目落在一樓大廳，穿著隆重禮服的大學生們上，頓時有了猜測。

“今晚上是北城大學新生舞會，怎麽，你找了個學生妹，要陪跳誼舞？”

周循誡面無表：“扯。”

謝馳是哈佛大學醫學院的高材生，三年前拿到了國外QS排名前五十大學的留校任教offer。

當年，周循誡出重金將他挖回國，承諾讓他擔任合泰集團旗下研究院院長、至合泰副總裁。

謝馳天賦極高，科研就累累，當年在學校也是叱咤風雲的人，誰都不服，唯獨對周循誡還有幾分服氣。他也不客氣，罵罵咧咧地讓周循誡轉讓合泰1%的份給他，他就考慮回去。

他是開玩笑，誰知道周循誡輕描淡寫，大手一揮，真在通過東大會的表決後，將1%的個人份贈給了他。

周循誡舍得真金白銀，戰略目又長遠，這不把謝馳吃得死死？當即死心塌地地跟著周循誡幹上了。

這一手權轉讓被周循誡玩得很六t，頗有幾分“千金求馬”的意味，從此醫藥領域中，誰人不知合泰集團求賢若，歡迎有真才實學者大力加？

自那之後，越來越多人才聚集到了合泰旗下，為了合泰發展的基石。

“你真不去？”謝馳又問。

“學院那幾個老頭兒主要找你談，不樂見我這種資本家。”周循將手臂攬在謝馳肩膀上，拍了一下。

謝馳：“...”

他後悔死當年貪財，接周循誡那1%的份贈送了，搞得現在時不時挨周循誡拿。再不行當年就該拿2%的份，真的是氣。

就這麽定下來後，兩人就這麽說好，謝馳乘專用電梯去二樓，周循誡則步了一樓的旋轉大廳中。

林恒遠聯系負責後勤的工作人員，拿到了節目單。兩人站在一樓大廳的天臺，恰好面向舞臺，足夠將舞臺全貌一覽無餘。

林恒遠低頭，只見坐在臺下觀看的學生們，人頭集。

恰巧此時一個節目表演完畢，臺下發出雷的掌聲。

周循誡連眼皮都沒擡，單手翻了翻林恒遠呈過來的節目單。

周循誡：“還有幾個節目到？”

林恒遠：“小小姐的節目排在第六位，這就快到了。”

他心中暗暗腹誹，節目這麽多，別的您都不看，合著是專門來看小小姐演出啊。

“要表演什麽？”周循誡姿態放松。

“唱跳，”林恒遠低頭看著節目單上的描述，“新傳院顧允真帶來的歌曲《潑天的富貴》，表現大學生超前的神狀態。”林恒遠說。

周循誡眉一揚，超前的神狀態，翻譯下，要表演“翻鹹魚”麽。

這時，聽得主持人道：“下面有請顧允真同學帶來《潑天的富貴》。”

周循誡向舞臺去。

全場燈熄滅，場一片烏黑，舞臺紅幕緩緩向兩側拉開，背燈托起一個靚麗的人影廓。

在一瞬之間，燈亮起，立在臺上的紮著時髦的魚骨雙辮，背對觀衆。

的音樂響起，轉過來，隨著音樂扭，俯、扭腰，旋，每一步都舒展又漂亮，腰肢若無骨，讓人想起湖畔煙柳垂下的柳，在風中漾。

細聽歌詞，歌詞引起了陣陣哄堂大笑。

「如果一定要讓我做點事做夢行不行

如果要和緣分來個相遇相親行不行

算命的說我潑天的富貴會嘩啦啦地來

不要臉的桃花會一朵朵地開

不管每天吃多沒事多熱都有別人羨慕的材」*

顯然這首歌唱到了大學生們的□□上，臺下沸騰起來，像煮沸的壽喜鍋。

唱到“潑天的富貴嘩啦啦地來”，一陣哄堂大笑，笑中，幾個男生高喊著“形而上學，不行退學”。

“特麽的，這簡直唱到了一個早八打工人的心坎上。”

“這歌詞我還要再加幾句，算命的說我論文一定都能過、畢業沒問題、導師不為難、offer大把大把地來...”

一時間，舞臺上下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林恒遠恍然大悟。這就是顧允真說的，大學生們喜歡的歌啊。他去看周循誡，只見周循誡角含著一笑，似乎也沉浸在顧允真所建構的世界之中。

周循誡目落在顧允真上。

許是因為電磁擴音的緣故，清甜的嗓音中摻雜了一沙啞，那沙啞落在男人耳中，添上了幾魅，像是在霧茫茫深海之中人魚的歌聲，空靈而魅。

恍若置于古希臘神話之中，奧德修斯在茫茫大海中航行，不怕風浪和巨浪，唯獨害怕遇到麗的海妖塞壬。

塞壬的曼聲哦，是魅人心的毒藥，會迷失水手的心智。

而此刻的顧允真，了魅的塞壬。

周循誡心中閃過奇異，好似有電流鑽他心底，他的目追尋著的作。

蹲下，展，起，烏黑如瀑的頭發甩，小表又颯又甜。

舞臺兩側，大屏切了個特寫，朝著臺下比了個魅的wink，眼睛上閃著亮晶晶的細閃，如飽滿的果凍，著人去親。

氣氛在此刻達到了高。

大屏幕上，觀衆實時互的彈幕越來越集。

“好絕啊，這誰頂得住啊？這材，這踩點，這聲音，都太絕了！我宣布這絕對是本次晚會質量最高、最得人心的節目。”

“一個扭腰，一個轉一個旋，啊啊啊啊要迷暈我了！”

“老婆，踩我踩我踩我嗚嗚嗚。”

“在唱什麽，好好，我聽不見，好好好

“臥槽，有男朋友了嗎？現在去撬牆角來不來得及？”

周循誡目落在彈幕上，眉頭蹙了蹙。

再轉而再去看臺上的顧允真時，角度變得不一樣了起來。

款襯衫太短太，將渾圓的部繃得太了。還把盈盈一握的小腰在了外頭，至于子，更是短得什麽都遮不住，一雙修長實又白皙的大，就這麽白生生的在外頭給那些頭小子看。

而且，隨著舞蹈，的手時不時放在前、腰上做作，觀衆們的視線也不自覺地跟著的手游移。

一難言的不舒服，淡淡地席卷了周循誡。

真是孩難養。

然而，在一片和諧的彈幕之中，飄過來幾條不那麽和諧的。

“臥槽，你們還看得下跳舞啊？都把人死了。”

“不是說搶了秦若茜的男朋友嗎，把人家秦若茜都到吃安眠藥了。”

“新傳院不大，幺蛾子真多，還有一進來就跟別人搶男朋友的，仗著自己長得漂亮，了不起啊？”

周循誡掃過這幾條彈幕，落在那句“都把人死了”上，眼神一凝，淬出極寒的冷。

“林叔，你去問清楚，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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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渣男出軌小三，原配痛不生想要自殺”的話題，在“口袋”中瘋狂堆疊，不一會兒就蓋了幾千樓。

“真惡心，現在秦若茜生死不明，輔導員和舍友都在找的下落。gyz現在就該下臺看看，把人得怎麽樣了。那些為鼓掌，哭著喊著讓做老婆的人是怎麽想的啊？這種人就該抵制。”

“團委老師已經關注到這件事了，目前正在積極營救秦學姐。希學姐不要想不開啊啊啊啊，渣男和小三而已，還不值得搭上命...”

“gyz，渣下臺，去死。”

“喂，樓上破口大罵的有點理行不行？現在消息源一邊倒，都還沒證實是不是gyz搶人男朋友呢，那麽急著罵人幹嘛？”

“這還用證實？我親眼看到好幾個晚上，渣男賤在音樂教室、”

“聞渣男在哪？快把他找出來，我一晚上都沒看到他面。”

口袋上吵得腥風雨。

這腥風雨，很快也席卷到了現實生活中。

在陣陣為顧允真喝彩的掌聲之中，摻雜了一些不合時宜的倒彩聲。

臺上，顧允真戴著耳返，跟隨著音樂的節拍扭，盡量呈現最好的節目效果。臺上燈大熾，全然看不見臺下，卻知到了臺下氣氛的不對勁。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強忍著，依舊保持著甜的笑容，將表演盡善盡地完。

一曲歌閉，摘下耳返，朝臺下鞠躬時，聽到了如的掌聲，然而在掌聲之外，聽到了格格不的喝倒彩聲，不止一個人朝尖聲大喊，讓下臺，能滾多遠滾多遠。

“滾，下臺！”

“能不能請點人品好的人上臺唱歌啊？”

“惡心，傳院的臉都被丟盡了。”

顧允真一時怔在原地，不知道為何遭了如此大的惡意。

認真準備的節目換來了這般效果，難得心髒都在，原本還活力四的軀微微抖。

還是負責閉幕的工作人員提醒了，才反應過來要閉幕了，轉下臺，步伐僵。

晚會的總負責人是學生會現任主席唐茯。

唐茯早就看顧允真不順眼了。

一口咬定顧允真就是在想方設法營銷自己，也看不慣顧允真又是借排練教室、又是請化妝師等一系列行為，當即決定借著秦若茜這件事，將顧允真接下來的節目撤掉。

“學妹，待會你不用上臺了，”通知顧允真。

“為什麽不用上臺？”顧允真問。

“撤節目了。”斜眼看了下顧允真。

“撤節目？”顧允真一時失聲。

當初是輔導員和定下的，一共兩個節目，簽時排在第六位和第八位。

這兩個唱跳節目，都有好好準備，怎麽臨頭就撤掉了？

“為什麽要撤我的節目？”顧允真一頭霧水。

“不撤節目還等什麽，等臺下觀衆轟你下臺嗎？”唐茯笑了笑。

丟下這句話後，轉就走人了。

顧允真想起那陣陣倒彩之聲，臉直發白。

不知道自己是哪裏做錯了，招這麽大的惡意。也從來沒有直面過如此大的惡意。

而這無聲的、來勢洶洶的惡意，才是最讓人難過的。

一旁有個t做登記的同學，看著顧允真臉都發白了，不由得提醒道：“同學，你去看下校匿名平臺就知道了。”

聽到有人這樣說，顧允真趕手去一旁的書包夾層裏掏手機。

正當將手機掏出來，正要劃開屏幕時，眼前忽然一暗，卻是一道影徑直落在了上。

與此同時，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按住了的指背，男人指尖微涼，嗓音清冽低沉。

“不要看手機。”

顧允真擡眸，對上了周循誡的眼睛。

他指尖按在手背上，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