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逢把裴小蕓拎回了家，折騰到半夜。早上迷迷糊糊聽見鬧鈴聲，也沒力氣去看，意識飄忽著翻了個，手機又響起，起枕頭捂住耳朵，踢了踢被子，忽然意識到什麼，一個鯉魚打直起了。

“睡醒了嗎？”戴寶玲問。

看一眼旁邊，裴小蕓已經不在了，咳嗽了聲問：“嗯，有消息嗎？”

“找了人，幫你下去了，照片原件都到我這了。”戴寶玲語帶揶揄，“還好只拍到你的臉，沒拍到姜顛，這要給有心人拿過去做文章，我看你和他都完了。怎麼著？crazy神退出舞壇，竟和高中生在車里……嗯？”

程逢沒理會，踩著拖鞋走到廚房倒了杯水：“待會把原件發給我。”

“不是，你怎麼那麼平靜呢？上回說起這事，明明都還沒有發展，這才過去大半個月，你們都那樣啦？”

“哪樣啊？”程逢拉開窗簾，坐在臺的吊椅上，瞇著眼睛曬太。

“你別告訴我是拍的角度有問題，你倆都親上了！”

程逢慢悠悠地把水咽下去：“瞎說，那一定是角度問題，我們沒親。”

戴寶玲不信：“你當我三歲小孩呢？”

“……”

“我給你個底啊，這回雖然我給你把照片拿回來了，但你的蹤跡肯定是早晚要暴的，以后出小心點，尤其是和那群學生在一塊的時候，難保被拍到什麼有爭議的照片。”

程逢點點頭：“我打算重開舞蹈教室了，你幫我介紹點活吧。”

“什麼？”

“有沒有舞蹈基礎都沒關系，但是不要已經在圈的，學生也可以。”

“不是。”戴寶玲還沒反應過來，“怎麼才過去一夜，你就變了主意了？發生了什麼？”

程逢拉開窗戶，踮起腳著遠。

空山寂靜，早晨的空氣很清新，穿得單薄，站了一會就覺到冷了。皮起了一層疙瘩，抱著手臂了，不知想起誰，邊有笑，聲音很低：“只是想再試一回，找找最初跳舞的那種覺。”

戴寶玲是個行派，也一直對程逢退圈不再跳舞這事耿耿于懷，如今程逢松口，就立即安排起來，聯系以前的校友，讓程逢去電影學院藝系上幾堂公開課。

課堂氛圍非常好，程逢名氣大，功底深厚，幾節課一上，就有好多學生報名跟學舞。也不著急，只說讓他們跟著跳一陣，等上爵士再報名也來得及。但因為臨近年關，學生們都準備放寒假回家了，的舞蹈教室也沒有收整好，就暫時把開課時間挪到了年后。

小半個月一眨眼就過了，臨南高中也迎來了為期兩天的期末考試。

姜顛早上起來就有點咳嗽，秦媽早幾天就過來小住，專門照顧他了，聽見聲音趕給他沖了杯藥包，把準備好的小籠包換了米粥和咸菜，他喝了小半碗，覺得里沒味，就放下了。

秦媽說：“這樣不行，今天要考試，你得多吃點。”

“我沒事。”

“你最近這一陣吃得都不多，是哪里不舒服嗎？要不別騎車去了，我打電話讓司機過來。”秦媽他的額頭，沒有發燒，才稍微放心一些。

“不用了。”姜顛又著自己喝了兩口粥，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他強忍住惡心，屏住鼻息喝了一口藥，苦得他眉頭皺在一起，“我晚上不回來了。”

“啊？”秦媽沒反應過來，“可是你媽媽說今天你爸從國外回來，特地訂了飯店，讓你早點過去。”

姜顛抬頭。

戴寶玲信風水那一套，特地找人看過程逢的書吧，整個兩層樓上上下下都重新刷過了，還擇了今天這個良辰吉日，舞蹈教室正式開張。恰好下午考試結束，他們就準備一起出去慶祝一下。

秦媽又說：“你爸爸一年到頭在外飛，難得回來一趟，你媽也是整天睡在公司里，一家人好不容易都有時間，你有什麼事，是今天必須要去的嗎？

姜顛沒應聲，背起書包朝外走。

秦媽送他到門口，看著他言又止：“阿顛，你……”

“我會回來的。”姜顛朝秦媽笑了笑，“一年到頭見不到人，這次我要不回來，也不知下回得什麼時候再三個人坐到一起吃飯了。沒關系，您忙完就先回去吧。”

“乖孩子，你爸爸媽媽賺錢也很辛苦，不管他們發生了什麼，那都是他們之間的事，和你無關。你只要知道他們都很關心你就行了，有話好好說，別惹他們生氣。”秦媽嘆了聲氣，拍拍他的手臂，“快去吧。”

姜顛沒說話，角揚起一抹笑，淡淡的，譏諷的。

最后一場是英語考試，他提前半小時卷，出來的時候，學校里還沒有什麼人。他埋頭走著，到了書吧門口，直接推門進去。

雪冬見是他，看一眼時間，驚訝地問：“你出來這麼早啊？”

“嗯。”

早上考試的時候，聽到放鞭炮的聲音，他從窗戶往外看，依稀看見程逢站在人群中間，穿一件白齊膝的羽絨服，特別好看。

他在教室坐了一天，心里早已按捺不住。左右了，卻不見程逢。

雪冬說：“程姐不在，早上開香檳慶祝，正趕上送貨的來，也沒注意，把一堆玻璃杯都打碎了，程姐的手也劃傷了，寶玲姐送去醫院。”

姜顛神一變：“嚴重嗎？”

“不嚴重，剛剛他們打電話過來，說是已經先去吃飯的地方了，讓我在這里等你們考完試，咱們再一起打車過去。”雪冬說完，就看見黃幾人朝這邊走過來，解開圍，朝他們揮了揮手。

黃一進門就搭上姜顛的肩：“剛看見你走，就猜到你會來這兒，這麼著急啊？還是想趁我們都不在，先跟神說會悄悄話啊？”

李坤打岔：“你不也早就卷了，剛在門口才和我們上嘛，我看見裴老師一個人朝辦公室的方向走了，你們先前在哪呢？”

“就你話多。”

“嘿，還不讓人說了，老大你不是害吧？”

“滾你的。”

“不是，那裴老師晚上不去嗎？”

黃捋了把頭發：“誰說不去啊，我也就來和你們打個招呼，待會我陪一塊去。”

雪冬捂笑，看他們鬧。沒一會，陳笑然和柴今也到了，就準備關門，一群人跑到路口去打車。姜顛落后一步，看見停在馬路對面的黑轎車，對雪冬說：“我今天家里有點事，就不去了。”

“啊？”雪冬眨眨眼，也不多問，“那你自己和程姐說一聲啊。”

“好。”

姜顛等他們都打到車走了，才穿過馬路，打開車門坐上去。

司機也不吭聲，直接把他送到酒店。

酒店經理早早地在等他，見他進門，趕上前笑臉相迎：“姜董還沒到，不過陳總已經在包廂等您了。”

姜顛默不作聲，點點頭。

陳慧云有一陣子沒見到姜顛了，看他推開門進來的一瞬間，竟然有點恍惚，回過神后，趕迎上去，和經理寒暄了幾句后落座，悉心問他最近的學習和狀況。

姜顛神淡淡，回答地很不用心。陳慧云不有些不滿：“你不肯讓司機接送，也不肯出國，媽媽不知道你現在到底是怎麼想的？”

姜顛在給程逢發短信，作忽然停住，他看了看陳慧云，把手機放在旁邊，正道：“我會出國的，但我不想考商學院。”

陳慧云愣住，細細的眉蹙：“咱們上次不都說好了嗎？”

“說好了？”姜顛似笑非笑，其實那只不過是和姜毅擅自決定后，扔到他面前的一堆招生手冊，并告訴他他們看好哪兩家商學院而已。說好的一起商量，實際上姜毅連面都沒有，陳慧云也只是在視頻通話里和他聊了兩分十八秒。

“阿顛，媽媽所做的決定都是為了你好，從小到大你都很聽話，唯獨在這事上面……你告訴我，是不是在學校了認識了什麼新朋友，到了他們的影響？還是說……”

“都不是。”姜顛打斷，手機亮了瞬，他說，“只是我長大了，會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陳慧云不說話，順著他的視線看向手機。

姜顛快速地打了一句話：晚點回家打電話給你。

陳慧云走過來：“跟誰發信息呢？”

“媽，我想學理，已經申請學校了。”姜顛把手機放進口袋。

陳慧云憋著一口氣，覺得越發看不自己的兒子了，想說什麼，又不知該如何開口。突然，包廂的門被推開，經理神慌張地跑過來，看了眼姜顛，附在耳邊說了句話。

陳慧云的臉刷的一下就白了。

“阿顛，有點事理下，你在這里等我。”陳慧云急忙朝外走，末了還回頭朝姜顛又囑咐了句，“記住，就留在這里，不要出去。”

姜顛沒應聲，等陳慧云出去了，背起書包跟上去。

到VIP接待室門口，他聽見里面傳來激烈的爭吵。

“你明明知道今天要和兒子一起吃飯，你還帶過來？”陳慧云盡量制怒氣，可還是忍不住拔高尾音，“一個小明星，至于走哪帶到哪嗎？”

“非要跟我一起，我能怎麼辦？”姜毅的聲音沉，“好了，別說了，趕出去，別讓姜顛等久了。”

“你！你看你襯衫上的口紅印，讓阿顛看見能不懷疑嗎？”

“那你想讓我怎麼樣？”

陳慧云忍：“你在這里等一會，我去找經理拿件服來。”

姜顛躲進樓梯間，過了會，聽見蹬蹬蹬的高跟鞋聲音過去。

他深吸了口氣，準備返回包廂。從宴會廳經過的時候，他看見一個白影閃過，那影無比悉，他下意識追了上去。

程逢今天的慶祝會也在這家酒店，出來打了個電話，回去時偶然見以前的舞伴陸琳。

陸琳小時候和一起跳舞，后來轉行拍戲去了，現在在圈也小有名氣。程逢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打個招呼，陸琳就看見了，朝走過來。

“程逢，好久不見啊。”陸琳笑靨如花，拂了拂頭發，手上的大鉆戒閃閃發。

程逢沒看見，點點頭說：“是啊，的確很久沒見。”

“聽說你不跳了？”陸琳上下打量，“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哦不對，現在更了，要不要也跟我一樣轉行去當演員啊？就是現在出道的話，年紀可能稍稍有點大了，不太有優勢。不過沒關系，我可以介紹導演制片人給你認識。”

程逢適應不來這種莫名的熱，揚眉一笑，搖頭不語。

陸琳又了下頭發，這回程逢看見的大鉆戒了。

“你結婚了？”

陸琳一笑：“很快了。”

說話間，一個人從那頭走過來，陸琳率先看見，親昵地挽住程逢的胳膊，同對方打招呼：“陳總，沒想到在這里遇見你啊。”

陳慧云面容僵，過了會頷首示意。

“哎喲我忘了，你瞧我這記，其實在路上的時候，姜毅都已經跟我說了，也是，你們好不容易才能一家團聚吃個飯，按道理我不應該跟過來的，但是我現在懷……”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失陪了。”

陳慧云敷衍地看了陸琳一眼，與程逢肩而過時和的目撞上。程逢清楚地看見眼底的厭惡和不屑，滿是輕視。

酒店經理提著一件襯衫從后面追上來，陳慧云低聲音說了句什麼。

一抬頭，看見姜顛站在不遠。

陳慧云神遲疑：“阿顛，你怎麼從包廂里出來了？”

程逢聽見聲音也回頭。

姜顛穿著校服，站在古古香的雕花窗旁邊，墻邊上裝飾著一盆垂蘭，翠得發亮。他形拔，面無表。

陸琳輕輕地笑了聲。

程逢覺得那笑聲特別刺耳，從的膀彎里出手臂，朝姜顛走過去。剛走兩步，就看見陳慧云拉住他的手，把他帶離這里。

姜顛離開前看了一眼，那目深深沉沉的，落滿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