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林鵬算是一中高三班的傳奇人了。
首先是他的績很好,自高一下開始嶄頭角之后一直穩坐年級前十,后來文理分科,他文科第一的位子就從沒讓給過別人。
另外,史林鵬還擔任學校廣播站站長,負責管理和策劃廣播站節目。按理說到了高三是可以卸任站長職務的,但因為他做事踏實靠譜,而且學習上也一點沒落下,所以為了一中迄今為止高三還在課余活上親力親為的第一人。
“我也參加會議沒事嗎?”
剛剛老師通知,吳秀言要去參加詩歌朗誦的第一次會議,吳秀言希紀蘭楨同一道去,紀蘭楨雖然同意了,但心里還有些不安。
“沒事,就當參加旁聽嘛。”
“我還沒怎麼和他有過接呢。”們邊爬樓邊聊天。
廣播室在主教樓正中央,也就是“U”曲線最下端的底點,位置在七樓,爬上去要費些力氣。
兩人都是不經常運的人,所以爬到一半就想歇息了。
“他人很好,說話板正的。噗,和他外表一樣。”
吳秀言說起他的時候有點想笑,看樣子兩人以前關系不錯。
紀蘭楨聯想到公告欄里史林鵬的照片,的確是眉宇軒昂,一看就是那種嫉惡如仇,帶著正氣的人。
“你和史林鵬原來認識呀?”問。
“嗯,初中同學啦。”吳秀言含糊地說了一句,細細汗水黏在發梢上:“以前還是同一個班。”
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傳到兩人耳邊:
“在說我麼?”
紀蘭楨回頭一看,就是照片里公告欄里的樣子。
高高大大,眉目周正,整個人看起來含蓄有禮。
是史林鵬。
吳秀言撇撇:“沒有。”
史林鵬也是去開會的,于是他們三人搭伴一塊上樓。
“我都聽到你說初中了,初中咱倆不是同一個班?”
“你記錯了。”吳秀言故意說:“我才不和你一個班,估計是哪個漂亮的孩子吧。”
史林鵬笑笑:“漂亮的孩子,班里好像只有你一個。”
雖然吳秀言拉著紀蘭楨,但他們兩個在說初中往事,紀蘭楨不上,所以靜靜地聽著。
“好像?”
“說話講究實事求是……”
“啪嗒!”
從三人頭頂上傳來玻璃瓶摔碎的聲音。
紀蘭楨抬頭去,打扮得非主流的胡娜正一瞬不瞬地盯著三人,的面目極其難看。
的腳下,玻璃杯摔得面目全非,只能看得出它閃變的五彩。
吳秀言原本舒心的笑容也凝固了。
“怎麼了?”
史林鵬倒是有些莫名其妙。
“可以啊,吳秀言。”胡娜冷冷地說:“我倒是小瞧你了。”
說完就走了。
吳秀言的臉變得蒼白而可怕,好不容易才浮現的笑意,此刻傾數都不見了。面對史林鵬的關切,只搖搖頭表示沒事,卻一直拉著紀蘭楨的手。
紀蘭楨只能覺的手很冰。
他們進了會議室,已經有幾個人在里頭等著了。
今天的會議是由史林鵬主持的,沒有老師,所以氛圍比較輕松。
史林鵬直奔主題:
“沒有演講稿,我們需要自己寫自己讀詩,寫詩的可以是我們自己,也可以另找外援。”
這次詩歌朗誦不只有高三會參加,三個年級各派四人,算是比較隆重的。
然后大家在會上討論通過了以贊祖國四季山河為主題,各年級先寫,然后再選人當組稿組長。
紀蘭楨在旁邊靜靜聽著,上來時帶了一本知識點手冊,現在沒事正好可以看看。
一杯水到眼前。
紀蘭楨抬起眼簾,看見了一張悉的面孔。
同班同學趙鳴,上佩有紅章。原來他也是廣播站員。
“時間比較久,你先喝點水吧。”
紀蘭楨道了謝。
趙鳴點點頭,把落的眼鏡往上推了推,去給會議桌上的人去倒水了。
朗誦的事初步定了下來,接下來就是需要練習再練習。
紀蘭楨就陪過吳秀言去了第一次,后面怕打擾大家就沒再去了。
轉眼過了兩三天,這天中午,大家吃過午飯在教室里休息。
大部分人都爬在課桌上閉目養神,只有數幾個還在專注地寫著習題作業,紀蘭楨也不例外。
前桌的祝繁也很認真,趁著這個空暇,還把幾道不會的數學題拿出來跟紀蘭楨討論,當然,們談的時候都用的最小聲,怕把吳秀言吵醒。
“謝謝啦。蘭楨你真好。”
在紀蘭楨的解答下,看起來毫無頭緒的題目一下順手多了,祝繁心輕松不已,對紀蘭楨展一笑。
紀蘭楨心里也有一甜,以前班里很人來找問問題,雖然數學好,可是他們卻不愿意找。
現在不一樣了。
吳秀言了,沒醒,可能是睡得不太舒服,頭倒向了另一邊。
紀蘭楨手去扶了一下桌上搖搖墜的課本,然后從自己摞得整整齊齊的書堆底下,出一本本子。
封皮是純黑的,從外殼看,跟那些記滿麻麻知識點的筆記本沒有任何差別。可是一打開就會發現其中的不同。
除卻開頭兩頁寫的一行行像詩,后面的,則更像是日記。
不,也不算日記,因為里頭記錄的東西極其規整,大概都是這樣:
“2016年5月10日,晴。
早:包子(1),豆漿(1),蛋(1)。
中:飯(一拳),炒白菜,青椒豆干。
晚:紫米面包(4),牛(3),小魚干(2),香腸(1),魚豆腐(3),巧克力(2)。
告訴自己盡量不要t,但不t本沒辦法專心寫作業,覺心里像是有個小人在不停地走來走去,很痛苦又很焦慮。跟自己熬了半個小時還是去了衛生間。
宿舍里大家都出去了,換的新牙刷刷很,手柄很尖,所以沒用牙刷。用手摳嚨真的特別難,特別吃的四面包之類的食,時間很長而且會沉,一直擔心會不會有人中途回來,到最后肚子應該都沒有凈化干凈。”
紀蘭楨翻到這一頁,把“會沉”兩個字打叉。
有些語是催吐吧里流行的,比如用“兔子”代指“催吐”,用“沉”表示難把食吐出來。
紀蘭楨刻意用只有自己才明白的符號去表示難堪的一切,就好像在做壞事的時候,蒙上一層只是帶給自己心理安的遮布。
不過,已經有快要一個月的時間沒有催吐過了,算是一件很大的進步。
紀蘭楨想到這里,心里多多有了一些安。
在最新的一頁記錄上自己的飲食。
“2017年9月22日,
早:豆漿(半杯)
中:飯(一拳),西紅柿炒蛋,西蘭花
晚:包子(1)
真的很慶幸,我催吐的時間并不長,這種依賴相比與其他人來說是比較弱的,所以也相對容易控制。一回想起之前t的過程,整個口腔里彌漫的都是苦味。這段時間并不是很想吃東西,有些厭食,但不管怎麼樣已經告訴自己可以再吃一點了。很棒。”
筆尖在此停頓,紀蘭楨又加上了一段文字:
“我的邊有了變化,現在我不是一個人了,我在班級里有了和我經常在一起活的人。們都對我很好,很多事都愿意分給我,可是我自己,還有一個難以說出口的……
我看有人說,如果能有一個傾訴的出口,暴食癥患者的境遇就會好很多。
所以我想邁出傾訴的那一步,不想再瞞著,想把真實的我展現給們看。”
腦子里浮現出周和吳秀言勾肩搭背斗的場面。再一抬頭,看到坐得端正的祝繁。
紀蘭楨打開筆袋,里頭的一個小夾層里有張被折疊得方方正正的紙條。
把它鄭重其事地夾在了最新記錄的書頁上。
剛做完這一切,下午第一節自習課鈴響,單語卻過來了。
“吳秀言,廣播站的人找你,說在七樓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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