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nbsp;nbsp; 第 17 章
◎紅得發燙◎
明月當空,風過竹林瀟瀟。
提著食盒去竹水漾的路上,阿蓁心不在焉,走得極慢,一直盯著自己的影子出神。
偶有識的小太監路過同打招呼,提醒夜黑仔細腳下,只敷衍地點點頭。
此刻那張天真秾麗的小臉愁雲滿面,難得的有了心事。
現在腦中全是方才九皇子的那些話,還有這些年聽過的各種關于太子的傳言湧現。
太子殿下在眼裏是蓋世英雄,是救命恩人。
可這些日子找到了太子殿下後,顧著高興一直以來尋找的哥哥就是敬重的太子殿下,全然忘了太子殿下世凄慘,世人對他有諸多誤解。
在世人眼中他是生母早亡,生父不喜,心狠手辣,嗜殺,可憐又可恨的殺神。
來東宮時是本著報恩的心來的,可如今細細回想才發覺,這幾個月來,一點沒為太子正經做過些什麽。
反倒在太子的容忍下,每日過得樂樂呵呵,吃好穿好,就連月例銀子也比從前多了不,全然忘了太子這些年過的有多不易。
今夜才想到這些,阿蓁心中愧萬分,錘頭喪氣地踢著路上的小石子。
能為他做些什麽嗎?
阿蓁愁著臉,胡思想走到了竹水漾。
進去之後,阿蓁發現太子與往日并無什麽不同,仍舊在裏間伏案理庶務,連進來都沒分來一個眼神。
甚至自己換了一松散閑適的月白常服。
執筆坐在燭燈下,姿立如軒窗外的青竹,認真的眉眼朗朗如天上月。
“方才九殿下哭得傷心,奴婢安了幾句就來晚了,還殿下贖罪。”
阿蓁臉上出一抹笑,倒了杯熱茶上前,故意提九皇子哭的事,想看看太子的神,估一下他現在對九皇子的態度。
只見蕭宴祈連頭都未擡,“既如此你放下東西便出去吧,今夜這裏不用你伺候,你回長樂殿去將九皇子哄回慈安宮,免得走時哭。”
語氣自然得如同尋常的兄長關心弟。
“好......”
阿蓁神微,有些驚訝地歪著腦袋仔細端詳了一下太子的神。
難不方才真的只是九皇子小孩子胡言語?
可桂嬤嬤們的神又不假,還有之前那些傳言......
阿蓁小腦袋琢磨了片刻,覺得太子殿下也許并非是真的恨九皇子,可能只是不想面對九皇子,怕又想起昭慈皇後的離世,傷。
這也許是太子殿下多年的心結。
若能幫他解開,也算為他做了點什麽吧?
阿蓁眉飛舞,豁然開朗,找到了方向。
“怎麽還不出去?難不又看上拿給孤的糕點了?”
本來專注筆下的蕭宴祈察覺到這丫頭盯著他不知道又在發什麽呆,頓住下筆的手,擡頭撇了一眼幽幽問。
被抓包的阿蓁嚇了一大跳,回過神太子說了什麽後,臉又紅得發燙,“沒有!”
平日總是好奇桂嬤嬤給太子做了什麽樣的新鮮糕點,送來的時候總是長著脖子等太子打開看上一眼。
太子卻誤以為饞,每次都會賞幾塊給。
後來才知自己這樣子被太子誤會了,了好久。
被揶揄的阿蓁在這是呆不下去了,強裝鎮定問了兩句太子晚些要不要給他送膳。
後聽他說他今日在外頭用過了,便聽他的話出去回了長樂殿。
殿下還有心笑話他,想來心定是不錯的,不用擔心了。
前後不過一頓飯的工夫。
方至長樂殿的宮門,阿蓁便聽到小孩的嗷嗷哭聲,還有宮人們作一團的勸哄聲。
蕭宴祈猜得可真對,九皇子是願意乖乖吃飯了,可等吃完榮進想送人回去,卻是怎麽都不肯。
手忙腳的榮進看阿蓁出現,像是看到了救星,“姑娘,九殿下聽你的話,你快過來勸勸,快過來.....”
榮進連連招手。
阿蓁看榮進就要招架不住,疾步上前。
“你走開,我是不會回去的。”蕭宴驄知道阿蓁也是來勸他回慈安宮的,擡起結實的小藕臂推了想蹲下來同他平視的阿蓁一下。
阿蓁一個不防,還沒蹲好就向後仰去。
還好桂嬤嬤孫嬤嬤在後頭扶著,阿蓁才不至于摔個四腳朝天。
蕭宴驄驚覺自己發脾氣差點傷了人,忙上前幫著將人拉穩,低著頭愧道:“姐姐對不起......”
阿蓁沒有摔到,溫一笑,想化解一下小家夥的愧疚:“姐姐不怪你。”
聞言,蕭宴驄心裏才好了一點,又可憐兮兮乞求:“姐姐別讓我回去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找著機會溜出來的,要是回去了皇祖母肯定沒這麽容易讓我出來了。”
蕭宴驄說完癟著小,長長的睫上還沾著晶瑩的淚珠,瞧著十分可憐,令人不忍說出拒絕的話。
阿蓁先問:“九殿下很喜歡你阿兄吧?”
“嗯嗯!”蕭宴驄連連點頭,“我很喜歡阿兄,也很想阿兄。”
“那你就要聽你阿兄的話,乖乖回去,”阿蓁循循善:“今日你私自跑出來,不止你阿兄,太後娘娘在慈安宮肯定也擔心得不行。”
“你阿兄只說了要你今兒用完膳就要回去,又沒說明兒不給你來了。”
阿蓁心中來了一計:“你先回去,同太後娘娘稟明,明日再過來好不好?你這麽乖,太後娘娘肯定會答應你的。”
“可以這樣嗎”蕭宴驄被阿蓁的話哄得呆呆的。
“可以的,九殿下咱先回慈安宮罷,太後娘娘說不準正擔心您擔心得吃不下飯呢。”
榮進見人容了,也上前一道哄,一旁的桂嬤嬤孫嬤嬤也跟著附和。
其實太後在蕭宴驄出了慈安宮就知曉了,只不過猜到這小東西定是要往東宮去的才沒有阻攔,反而派了些人手出來讓他來得更加順暢。
最後小家夥將信將疑,一步三回頭,被幾人哄著坐上了回慈安宮的小轎子。
“姑娘,今夜怎的沒在太子跟前伺候?”哄走了小祖宗,桂嬤嬤才有心思問阿蓁。
阿蓁同們回了殿,如實道:“太子殿下怕九殿下回去的時候哭鬧,特派我來哄勸的。”
一向穩重的孫嬤嬤像是不相信這話似的,驚訝問:“你是說太子讓你來哄九殿下?”
阿蓁點了點頭,不明所以地看著兩位嬤嬤奇怪的神。
只見孫嬤嬤拍了拍桂嬤嬤的手頗有概道:“我就說,過去了這般久,到底是親兄弟,太子早就不恨九殿下了,現下只是別扭而已......”
桂嬤嬤眼裏泛著點點淚花,但眉眼是笑著的。
阿蓁看著兩位嬤嬤的樣子,心中糾結了一番,還是開口問:“那個,嬤嬤......你們能同阿蓁說說兩位殿下的事嗎?”
孫嬤嬤尷尬一笑道:“這原也不是什麽辛,方才在九殿下面前嬤嬤那樣說只是不想他多心,你日後要伺候在太子邊,該你知曉,免得日後犯了忌諱。”
桂嬤嬤去著人收拾偏殿裏的膳食了,孫嬤嬤拉著阿蓁去了西配殿裏花窗下的榻上一邊擺弄著今日沒弄完的針線,一邊娓娓道著:
“咱們殿下是個極孝順的孩子,皇後娘娘一直不得陛下寵,雖是中宮可在這宮裏備欺淩,殿下四五歲起就曉得要刻苦上進,讓人不能欺負了他們母子。”
“殿下年老,子也冷冷的,可我們這幾個老奴都知曉,殿下其實極重,最是在乎邊親近之人。”
“那年皇後娘娘懷了九殿下,太子殿下滿心歡喜,期待著自己就要多一個親人了,可誰知明明前頭一直好好的,分娩時娘娘卻難産,最後大出去了......”
阿蓁聽得很是揪心。
孫嬤嬤說到此已是泣不聲,墜泣了一會兒才又接著道:
“當時無論太後如何查都查不出是有人了手腳,太子殿下大打擊,就將所有的過錯都怪到了九殿下上,差點將還在襁褓中的九殿下掐死。”
“太後當時因此與陛下生了嫌隙,也怕太子殿下看著九皇子久久不能從悲痛中走出來,這才帶著九皇子去了岐山行宮,太子殿下在宮裏沒了牽掛,不久也去了北境戰場,兄弟倆再是沒見過,直至近日太後回宮......”
說到最後,兩人眼裏竟是都泛起了點點淚。
“哎,九皇子也無辜,我瞧著太子殿下應是不恨九皇子了的,現下怕只是不想面對。”
阿蓁低頭沉思,想到太子殿下今夜神道。
孫嬤嬤松了一口氣,“不恨就好,如此皇後娘娘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其餘的....慢慢來吧......”
阿蓁撚著手中的針線,琢磨了片刻,狐疑道:“嬤嬤方才說,皇後娘娘當初一直好好的,可到了生産時卻難産,會不會是娘娘遭人暗害才如此的呢?”
“若真是這樣,我們揪出兇手不讓娘娘含冤,也能順便解開太子殿下對九皇子的心結?”
孫嬤嬤停下,回想了一下,才道:“太後娘娘原也是有這個懷疑的,只不過當時徹查卻沒個結果,可如今老奴回想起來確實有些疑點重重。”
“可這事兒都過去這麽多年了,現在再查怕是很難,再者,若是到殿下跟前提起要再查這事兒,殿下怕是真的會怒,這事兒是殿下心裏的疙瘩。”
是想得天真了,阿蓁蹙眉愁了一會兒。
又悄聲提議道:“不若我們悄悄兒的查,等有結果了再告訴殿下,若還是沒結果,我們就另想法子解殿下的心結,嬤嬤您看這事兒嗎?”
“這也不失為折中之計。”孫嬤嬤覺得阿蓁這主意好。
他們東宮這幾個老仆在宮裏還是有點權力的,要悄悄重新查也不是什麽難事。
再者如今太後回宮了,梁貴妃一手遮天的好日子可早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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