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玄寧:……
他真不是想逃學,更不是想逃功課,這是什麼意思嗎?太侮辱人了!
他這是造了什麼孽!
溫玄寧一步三回頭地走后,這屋里就只剩下瑟瑟和沈昭二人。
燈燭里焰輕搖,燭芯燒得“篳簸”響,襯得屋靜若深潭。
那話一旦說出來,便也沒有什麼可怕了。
瑟瑟端正跽坐,又重復了一遍。
“我想退婚。”
自十日前,兩人西苑游春,瑟瑟墜馬,昏迷了半個時辰,醒來后便鬧著要退婚。
起先沈昭只以為是在耍小子,縱著鬧騰了幾天,沒有拿的話當回事,更不可能答應。直到今日衛來報,說溫家貴趁長公主去清泉寺上香,收拾細出了府,他才察覺出并不是在鬧子,而是鐵了心要退婚……
沈昭自始至終都是平靜的,聲音中不帶一波瀾,問:“為什麼?”
問得好,凡事都得有個理由。
十日前瑟瑟和沈昭去西苑游玩,不幸墜馬,頭磕在地上,有過短暫的暈厥,而暈過去的這段時間里,做了個夢。
夢中影繚,畫面模糊而破碎,須臾間十幾年匆匆流逝,雖然有些地方看不清楚,有些故事不夠連貫,只能靠猜,但大過下來,也知這門婚事一旦了,和沈昭之間并不會有好結局。
可令最難以啟齒的,兩人之所以怨偶,不是因為沈昭待不好,而是因為,自持沈昭對的寵,天天作妖作死,背著沈昭干了點不好的事……
這點不好的事——
太有傷風化!
太大逆不道!
太不要臉了!
實在說不出口啊……
一想到此,瑟瑟只覺臉頰充,滾燙如烙鐵,臊得不敢直視沈昭。
本來把夢當真是極其荒謬的,可偏偏做的這個夢,背景和人份與現實無比契合,其間充斥的真實且強烈,雖然中間有些地方過于模糊,看不清楚,但有首有尾,脈絡完整,由不得不信。
況且,就算只是一個夢,可結局那樣慘烈,也足以讓不敢去冒風險,由著這門婚事繼續下去。
瑟瑟輕幽嘆息,一本正經道:“人家都說一侯門深似海,我要是嫁給你,那的不是侯門,而是宮門,那不比海還深了。你知道我這個人,向來自由的,若要被深宮規矩拘束著,真真會生不如死的。”
沈昭等著說完,清淡道:“可你不嫁我,也總是要嫁別人的。憑你的份,為人新婦,就算的不是侯門和宮門,那至也是門,同樣有一大堆規矩要守,又有什麼分別?況且,若嫁給別人,絕不會比我對你更好。”
這……瑟瑟是相信的。
因為在夢里,兩人親后的十幾年里,沈昭對確實非常好,好到毫無原則,天怒人怨的地步。
連自己也沒有想到,向來寡言語,不茍言笑,看上去很沒有生活趣的太子殿下,會在婚后,變得那麼溫寵溺,對有求必應。
越是這樣,瑟瑟越不能害他,這麼好的阿昭,他該與一個對他死心塌地、忠貞賢惠的子白首終老。
嘆道:“你怎麼就不懂呢,憑我的家世,若是隨便嫁個人,必定是什麼都依著我的,就算他不想依,也不敢不依。可你是太子啊,這份太高貴了,我怕自己拿不住啊。”
沈昭眨眨眼,滿是納罕道:“自小到大,什麼時候我沒有依著你了?哪怕你說你想用我的太子金印砸核桃,我都給你了。你想踩著我上樹,我讓你踩。你想踩著我上墻,我也讓你踩。你早就把我拿得死死的了,到如今你竟然來說這種話?!”
話里是濃重的譴責,還夾雜了一幽怨,讓瑟瑟愧地低下了頭。
好像是個傷害了純癡誠年心的負心。
不,不是好像。
就是個負心!
就是話本里人人喊打的狗東西!
這個狗東西現在已經沒有別的奢了,就希狗的,不要去禍害別人。
本著這個信念,瑟瑟越發賣力地勸沈昭跟退婚,可不管說出什麼理由,都能被沈昭條理清晰地反駁回來。
氣急了,加之連夜來被夢魘所擾,已數日沒睡個囫圇覺了,心愈加煩躁,一掌拍在側未置碗碟的梨花木憑幾上。
“哐當”一聲悶響,在幽靜的屋中尤為刺耳。
沈昭臉上波瀾未興,只拿起帕子了角,清清淡淡地站起,走到瑟瑟邊,抬起手,朝著剛才拍過的憑幾在同樣的位置也拍了一掌。
“哐當”一聲悶響,比剛才那聲還響。
瑟瑟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看著沈昭,卻見他悠閑地著手,漫然道:“這樣打,才對。”
話音剛落,碎裂的聲響傳出——
只見打磨平的幾面,迸然裂開一道隙,歪七扭八,慢慢擴散,須臾間,如同皺紋爬上了人面,已遍布整張憑幾。
“咔嚓”,憑幾自中間斷裂,向兩側歪倒。
瑟瑟:……
看看憑幾,再看看沈昭,沈昭彎了,將環在懷里,容溫,輕輕發問——
“還打嗎?”
“還鬧嗎?”
“還退婚嗎?”
第2章 夢魘
瑟瑟靜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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