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死，卻怕有心人含。

韓亦馳在秦舒鬧起義的第三天晚上到達北京風暴中心，他滿臉的絕。

為什麼這倒霉事兒打頭陣的永遠是他？沈硯棕那個殺千刀的，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

韓亦馳的助理在旁邊默默算著，這位溫文爾雅的韓設計師把這輩子知道的臟話全用到了老友上，也不知北京那位沈總這兩天打不打噴嚏。

下了飛機，韓亦馳直奔廣川的辦公樓，據他了解，秦舒正履行著自己的職責，帶領著全公司加班加點為沈總賣命呢。

沈硯棕在家里坐立難安，這是為他賣命？

這不是要他的命嘛！

他是好話說盡了，將韓亦馳那尊大佛請了過來，管他呢，反正韓亦馳皮糙厚，從小就被秦舒摔打出來了。

朋友是干什麼用的？不就是關鍵時刻推出去擋子彈的？

秦舒正回復著郵件，辦公室大門忽然被打開，一位穿著大的男士邁著瀟灑的步伐走了進來，然后大咧咧的坐在了的對面。

韓亦馳瞇著眼打量著，這不好的嗎？

雖說秦舒這從沒有如沐春風，最多也就是寒風，哪就龍卷風了？

韓亦馳覺得，老沈這張，是水分有點大。

韓帥哥大駕臨，張揚很有眼的奉上茶，腳底抹油的速度溜了出去。

“你怎麼來了？”

韓亦馳指了指桌子上的電話。

“吶。”

秦舒心想至于嗎？不過是稍微用了點力，這就嚇著了？

韓亦馳說:“聽說秦總大殺四方，將老板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啊。厲害厲害。”

秦舒想，這人是來添柴澆油的，還是來滅火的？可憐的沈硯棕突遭背刺，估計還在家里對他恩戴德呢。

“我是習以為常，你嚇到別人了，老沈聽說你要撂挑子，愁的都沒心出去約會了。”

秦舒心想，該！下次愁的沒心吃飯才好。

韓亦馳千里送滅火，秦舒自然得笑臉相迎，廣川加班的一眾員工對韓設計師投來激的目，謝天謝地，堵炮筒的終于來了，他們終于安全了。

雖說這門炮沒發過，可整天提心吊膽的，生怕不注意就走了火，可真是嚇人啊。

韓亦馳沒問為什麼心不好，他對北京比秦舒悉，接過的車鑰匙，慢慢的帶著在這座城市游車河。

“聽說病了，怎麼樣了？”

“沒事了。”

借等紅綠燈的間隙，韓亦馳側，旁的人未施黛，臉熬的有些蒼白，整個人呆呆的，再也沒有了剛才的盛氣凌人。

也只有在韓亦馳這，秦舒才能難得的出自己的脆弱。

北京這幾天溫度實在太低，韓亦馳怕再凍病了，將車往的住駛去。

小區門口有幾家餐廳，秦舒這才發覺自己有些了。

“你吃飯了嗎？”

韓亦馳心想，您可算能顧及點別人的死活了。

“你覺得呢？我上頓飯是昨天晚上。”

秦舒抿抿道:“那你是比我慘。”

兩人口味一致，秦舒不客氣的點了菜，食進肚，思緒也慢慢回來了。

“講講這場起義的前因后果吧，我這使者不能白來啊。”

秦舒煩躁的撓撓頭，不知該如何講起。

“我問你個問題啊，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韓亦馳低頭飯，含糊的回:“霸道，不講道理，獨裁。”

對面的人一拍桌子:“好好說話！”

韓亦馳抬頭看了眼，一句話沒說，意思不言而喻，就這還不霸道？

秦舒被他看的莫名心虛，尷尬的笑了笑。

“跟你說件事吧，以前我和秦叔叔聊起你了，我問他怎麼放心讓你踏這行，畢竟這個行業是男人的地盤，更需要有能力，否則很難立足，你爸說了一番話，令我至今難忘，也更佩服他的眼。”

“什麼話？”

“你爸說，秦舒從里到外只長了一副孩子的樣貌，他了解你，別看表面溫嫻靜的，卻是個最有主意見的人，做這一行要懂得取舍，他信你，你一直以來都不會讓自己迷茫。”

知莫若父，后來秦舒確實向秦校長證明了，他確實沒看錯。

韓亦馳靜靜的著，長久的沉默后，秦舒問他:“你知道我這次是因為什麼嗎？”

韓亦馳嘆了口氣，輕聲道:“放不下，可是又拿不起來。”

秦舒自嘲的笑笑:“再完的程序也會有的。”

人活在時間之中，也活在無數緣法之中。

長的力量有時超乎想象。

“秦舒，既然現在放不下，為什麼不再試一下呢？如果你發現自己還是無法接，那真的是你該放下的時候了。”

韓亦馳的話令秦舒愣了一下，遲疑了很久。

是啊，許多事逃避是沒有用的，它扎心底，一旦波便是撕心裂肺的痛，只有連崛起，才能醫好病。

韓亦馳明白暫時不再想討論這個話題，話點到為止。

“我一直沒問你，出去這麼久，沒有小秋的一點消息嗎？”

秦舒輕輕搖了搖頭:“一個人如果想躲起來，怎麼可能讓別人找到呢？只是我有些擔心......”

韓亦馳勸:“這種事只有靠自己，或許有一天想明白，會回來的。”

秦舒也只能這樣安自己。

“但愿吧。”

韓亦馳的到來，令沈硯棕底氣增了幾分。

“穩住那位大小姐了？”

韓亦馳大清早坐在沈硯棕的辦公室，見他氣定神閑的樣子，想來是沒什麼大事。

“你不多啥事沒有，是什麼脾氣你不知道？也就是表面溫和。”

沈硯棕心里問候了顧政南無數遍了，此刻有苦難言，誰讓人是他打電話通知的呢。

韓亦馳一直不清楚秦舒和那位譚先生的事，今天聽沈硯棕說了原委，心里明白了幾分。

“我這不也是想人之，誰都能看出來湛東哥對不一樣。”

韓亦馳沉默著，臉有些晦暗。

“是對不一樣，還是對那張臉不一樣？”

韓亦馳的話一針見，沈硯棕無語住了。

韓亦馳太了解秦舒了，是個心高傲的人，這次，算是在心口上刀子了。

韓亦馳經常來往京滬兩地，對于沈硯棕圈子里的朋友多認識一些，但沒有商業集，也只是點頭之罷了。

那些人份太復雜，他沒有攀附之心。

他和沈硯棕相識多年，從不談及他圈子里的事。

但對于譚家的份他還是有所耳聞的。

“老沈，我認識秦舒三十多年，認定的事從沒有改變過，所以，這事，你還是旁觀為好。”

很見韓亦馳這副凝重的表，此人一向溫和隨意，沈硯棕也明白了幾分。

韓亦馳來去匆匆，秦舒聽說他的工作室最近接了上海市政府對于民國建筑修復維護的項目，上海那邊一堆事等著他回去敲定。

秦舒見他眼底的青，不知熬了多久才出一天時間過來。

韓亦馳走的第二天，秦舒當著一眾人的面向沈硯棕道歉。

沈二公子嚇得差點跳起來。

“那個，不走了吧？”

秦舒搖搖頭，暫時沒再提離開公司的事兒。

沈硯棕還告訴一個消息。

“方笙被關在家里面壁思過呢，舞團也不去了。”

“為什麼？因為夜不歸宿？住在我那的，沒出去鬼混。”

沈硯棕向解釋了前因后果。

“前些年談了個男朋友，那男孩子家境普通，家里自然不容易，后來倆人分開了，和家里的關系降到了冰點。這些年家里一直給介紹對象，你也看到了，就是去應付一下，家里能不生氣。”

秦舒一直不知該怎麼接話，聽著沈硯棕在那里慨。

“一個個的都這樣，我哥當年鬧那出，都不長記。還有彥清哥，當年那真是刀山火海闖出來，這才把人生大事的選擇權握在了手里。”

“你哥？沈硯舟？”

有些事顧及著家里，沈硯棕不能多說。

“哎，都是陳年往事了。”

秦舒對他們的私人生活并不興趣，聊了兩句便和他談起了工作。

“東南亞那邊的項目我看了，風險有些高，不過后期收益可觀，值得一試。”

沈硯棕對的能力向來放心。

“做好風險評估，有你坐鎮，我放心。”

秦舒撇撇:“沈總，您這甩手掌柜當的好啊。”

沈硯棕這邊的董事局里都是些老人，表面笑面虎，背后捅刀子，他現在真是自顧不暇。

秦舒樂得清閑，工作不忙的時候，一個人逛了逛北京城。

館出來的胡同里有著幾家私人的藏館，位置蔽，外面看上去平平無奇。

這樣的藏館，一般是很講究眼緣的，秦舒進了胡同深的一家小院，慢悠悠的逛著。

這種館里一部分藏品只做展覽，只有部分藏品可以售賣。

這座小院雖然不大，但布置得十分雅致，進院門后，首先映眼簾的是一間古古香的展廳。

秦舒不不慢地在展廳閑逛著，仔細欣賞著

今天館只有秦舒一個人，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走過來，看到駐足在那幅竹林圖前。

秦舒淺淺頜首，沖來人笑笑，算是打了招呼。

“我看姑娘年紀輕輕，對我這里上了年歲的東西倒是很興趣。”

“祖父生前頗四君子，我自小在祖父旁，倒是聽聞了幾分見解，也只是單見淺聞罷了”

老先生笑容和善，看向的目里更帶著一秦舒看不的深意。

“今日客人不多，姑娘慢慢看。”

老式四合院的院，并不寬敞，褪的墻壁印滿歲月的痕跡，墻邊種滿了一排花草，只是冬日里略顯蕭瑟。

“您這里，頗有種大于市的覺，想來我運氣比較好。”

秦舒已看出，這間院子是私宅，并不做展覽，只是門開著，擅自闖進來。

擅闖私宅令有些尷尬，但主人并沒有責怪的意思

老先生無所謂的擺擺手:“哈哈，看來我這里還是塊風水寶地，你今日巧進來也算是緣分一場，別拘束。”

端正站在一旁:“叨擾了。不知該如何稱呼您？”

“我姓祝。”

秦舒微微欠著，一副小輩的姿態。

“祝先生，秦舒今日唐突了。”

自知面前這位祝老先生份背景不可言說，自然不好提改日登門致歉之事。

“秦舒，哪個舒字？”

“心平氣舒的舒字。”

老先生打量著，緩緩開口:“是個好名字。摒棄雜念，懂得舍棄。”

秦舒有些愕然，想不到這位老先生輕而易舉看了名字中的深意，這確實是父輩對的勸誡。

竹林圖一旁的墻角擺著棕紅的大書桌，長條板凳，桌上只擺了幾幅書畫，靠墻的柜子上隨意擺放了幾件古董花瓶。

柜子的中間放置著一個黑的琵琶琴盒，秦舒瞇著眸子，人也愣了許久。

老先生順著的目看去:“那是一位朋友落在這里的，許多年了，我看那把琴有些年頭了，便替他好生保管著。姑娘對琵琶興趣？”

掩下眸中波瀾，淺淺笑道:“年時曾跟著外婆學過幾年，一點皮而已，上不了臺面。”

老人點點頭，秦舒也收回目。

本就是今日莽撞，自然不好過多叨擾，與老先生淺聊幾句便告辭離開。

“姑娘若是對那把琴興趣，我倒是可以幫你問一下他，想不想出手。”

秦舒腳步一怔，隨后轉過來。

“不了，雖死，卻怕有心人含。”

從四合院走出，天驟然間變得沉，冬日里那稀薄的，也被云所遮蔽。

尚未降下的初雪，猶如懸在秦舒心頭的重錘，冰冷而浩瀚，仿佛要將的軀徹底凍結。

韓亦馳回了上海，千言萬語無訴說，秦舒心里覺得空落落的。

年之際，我們常認為良好的關系便是一見傾心、相談甚歡。口口聲聲言及永遠，卻未及道別。

隨著歲月流逝，時過境遷。周遭之人日益增多，可傾訴衷腸者卻愈發稀。

這些年來，還是他們陪伴在彼此邊。

想約宋方笙出來一聚，結果真如沈硯棕所說，電話打不通。

心里莫名的一陣恐慌，雖說是看客，誰不想看到一場圓滿結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