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今天我哥生日，你去的吧？”

沈聽瀾剛結束長達四個小時的庭審，從審判庭出來，穿過安全通道，譚坤的電話，就像催命符似的，打了進來。

時間掐得神準。

“我哥說你不去，我不信！嫂子，你是不是想給我哥一個驚喜？你幾點忙完，我來載你？”

譚坤話很，沈聽瀾是個會抓重點的。

“你哥說的對。”

門卡在機上，發出“滴”的一聲，電話應聲掛斷。

譚坤一臉沮喪，面向坐在辦公桌前的陸云景：“哥，嫂子說，你說的對……”

陸云景將手上的鋼筆，隨意往桌上一甩，慵懶地靠向椅背。

正午耀眼，男人五深邃立，懶懶地掀起眼皮，朝譚坤招了招手。

譚坤頓時眉開眼笑，屁顛顛地湊過去：“哥，你還有什麼別的吩咐？”

“工作不忙？”

“不忙！”

譚家小爺，生在錦繡堆里，不工作，除了吃喝玩樂，還是吃喝玩樂。

“那去談個。”

陸云景推開辦公椅，抄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往手臂上隨意一搭，另一只手，撣了一下譚坤的領：“你需要積累點經驗。”

譚坤站在原地撓頭：？？？

“不是，哥，你什麼意思？我談，和讓嫂子給你過生日，有線關系啊。”

陸云景大步邁出辦公室，譚坤小跑著追上去。

“哥，我腦子笨，你說得明白點，行不？”

譚小爺只在陸云景這里，承認自己腦子笨。

誰讓他哥是頂尖聰明的人呢。

電梯門打開，陸云景抬步進去，譚坤在電梯門合上前，頂著185的高個，生生開門。

“哥，我是不是哪句話說錯了？”

陸云景靠在電梯墻上，雙疊，垂眸看向譚坤，悻悻然道：“你跟你嫂子說，我說不去，你覺得還會來？”

他那心高氣傲，死拽死拽的太太，聽了譚坤的話，指不定曲解什麼樣，會來才怪。

缺乏經驗的譚坤，口接了句：“哥，我不過是實話實說嘛。”

他打電話前，他哥一字一句對他說“你嫂子，不來”。

他實話實說，錯哪了？

陸云景收回視線，懶得再點撥一顆榆木腦袋。

他就不該指譚坤。

經驗指數為零的單狗，能說出什麼漂亮話，將人哄騙到他的生日宴。

電梯抵達地下車庫，陸云景走出電梯，彎腰坐進車。

油門一踩，藍賓利慕尚“嗖”地一下，如離弦的箭，馳騁而去。

譚坤連個車門的資格都沒撈到。

他直覺不妙，后知后覺地猛拍后腦勺。

禍從口出！事被他一手搞砸，捅了個兜不住的大窟窿！

電話再過去，想亡羊補牢一番，沈聽瀾卻是一個電話都沒再接。

車子開出公司大樓不久，陸云景單手緩打方向盤，靠邊停在一棵法國梧桐下。

烈日當頭，車前蓋锃亮刺目，樹葉被曬得卷起弧度，知了鳴聲不斷，直扎人心。

陸云景從中控臺出一香煙，夾在指間，襯袖子卷起，小臂線條流暢勻稱，架在半敞的車窗。

他抬手，瞇著眼睛猛吸了一口香煙，出手機，點開微信。

【我沒說過，是譚坤瞎說】

【譚坤轉述有誤，他的理解能力，你知道的，小學生水平】

【懶懶，你能來嗎？我想你來，陪我過生日】

……

微信置頂對話框，文字輸，又刪除，反反復復。

最后，歸于空白。

陸云景勾了勾角，掐滅半截香煙，將手機扔到副駕駛。

他狠狠發過誓，這輩子，都不會再對沈聽瀾，搖尾乞憐。

……

沈聽瀾卸掉懷里的一摞案卷，呼出一口氣。

“小瀾姐，你怎麼自己把案卷抱上來了，這多重啊。你打個電話，我下來幫你拿啊。”

書記員嚴敏倒了一杯溫開水，遞給沈聽瀾。

“喝口水，緩緩。”

“沒事，就這點案卷。”

沈聽瀾接過水杯，喝了一大口。

五年法院工作，鍛煉得肩能扛，手能提。

這不剛才，還一手抱案卷，一手接電話來著。

一起開庭的兩名陪審員，要幫把案卷拿上來，婉言拒絕。

嚴敏低頭整著案卷：“小瀾姐，食堂沒飯了，我給你點了外賣，十分鐘后送到。”

沈聽瀾說了聲“謝謝”。

外賣送到時，已是下午1點30分。

沈聽瀾匆匆了兩口，應付了事。

下午2點，另外的案子接著開庭，雙方當事人和上午一樣，槍舌戰。

再次開完庭回到辦公室，抬頭看向窗外時，太已西沉。

沈聽瀾看了眼手表，表盤上的指針，已經走到18點。

眼睛掃向桌上的臺歷。

每個日期下面，標注著麻麻的文字，其中一，用紅筆圈了出來，備注“生日”。

陸云景的生日，沒忘。

生日禮就放在辦公桌的屜里。

拉開屜，手指到包裝盒，安靜的環境里，響起叮叮咚咚的聲音。

是某條的信息推送。

瞥了一眼，看到“陸云景”和“朗輝”幾個字。

和之前一樣，忍不住點開，心平氣和地看完，再心灰意冷地退出APP界面。

意料之中，沒什麼好難過。

沈聽瀾眨了眨有些潤的睫。

陸云景對譚坤說，不去他的生日宴，不就擺明了態度嗎？

他們結婚一年，他從未將帶進他的朋友圈。

沈聽瀾關上屜。

里面這份生日禮，注定和過去七年的禮一樣，送不出去。

晚飯是幾塊面包。

啃完面包，沈聽瀾在辦公室寫判決書，直到保安巡邏到所在的樓層，才起，踏著夜回家。

亞灣別墅，庭院的燈帶，耀眼璀璨，亮如白晝。

沈聽瀾有輕微夜盲癥，別墅的傭人，一到晚上，就會把院子里的燈，一盞不落地打開。

忙了一天，沈聽瀾直接坐電梯到二樓，疲力盡的，有氣無力地推開房門。

室一片敞亮，夏夜的風，從窗外徐徐吹來。

陸云景穿著黑睡袍，大刀闊斧地坐在床尾，強勢闖進沈聽瀾眼底。

“你怎麼……在這里？”

沈聽瀾驚訝了一下。

“不歡迎啊。”

陸云景起，高大拔的影，籠罩住沈聽瀾。

他漫不經心地起耳邊的一縷長發，語調三分散漫，七分揶揄。

“不得我不回來，好一個人霸占臥室和大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