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晰覺得，大概是幾人靜太大，吵到他休息了。

后還有同學上車，兩人也不方便繼續堵在過道上，裴晰趕朝高佳良擺了擺手，“謝謝，不用了，我坐后面就好。”

高佳良被拒絕，算是意料之中，依舊笑嘻嘻，“好嘞，如果一會后面太顛，歡迎隨時過來。”

裴晰禮貌地頷首，直接拉著代薇往后面走去。

坐回座位上，余瞥見江承又重新低下了頭，輕劃著手機屏幕，不知道在看什麼。

帶隊老師清點了一遍人數，大車重新發，緩緩駛離服務區。

開了十幾分鐘，裴晰忽然發現一個問題，司機好像突然轉了，全程穩得不行。

如果不是上車的時候看到還是原來那個司機，裴晰都要懷疑是換了個人。

乘車和前半程相比舒服了不是一點半點。

太過玻璃照在臉上，裴晰了帽檐，窩在座位里閉著眼睛養神，在一片暖烘烘中不知不覺產生了困意，竟然睡著了。

再醒來的時候，車已經到了站。

一陣剎車把從睡夢中晃醒，接著是帶隊老師的聲音：“同學們，到酒店了，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下車，注意千萬別落下東西！”

車里瞬間糟起來，大家劈里啪啦地收拾東西，代薇站起來轉過，手扶著脖子扭了扭，對裴晰說：“我剛才竟然睡著了，脖子差點落枕。”

使勁轉了轉脖子，然后把書包往肩上一扔，朝裴晰出手，“我就一個書包，你那個包沉不沉，用不用我幫你？”

裴晰擺手拒絕，“不用，我自己可以。”

代薇點頭，兩人一前一后下了車。

帶隊老師清點了人數，帶大家進酒店，從前臺拿了房卡發給他們。

兩個人一間房，裴晰恰好跟代薇分到了同一間。

酒店不算豪華，就在他們要集訓的中學附近，但條件還過得去。

一行人拿了房卡，坐電梯上樓。

酒店的電梯是普通容量，上去十幾個人之后，就被得滿滿當當，裴晰還站在門口，見狀說道：“我等旁邊那部，你們先上去吧。”

說完對站在里面的代薇擺了下手，示意先上去。

高佳良站在電梯邊上，沒個正形，對著裴晰笑，“把你一個人撂下多孤單啊，要不我下來陪你？”

裴晰連忙擺手，“不孤單，這不是還有一個人麼。”

說罷，轉頭看了眼后另一個被落下的人。

然后面一怔。

沒注意，這個人居然是江承。

他正站在后，和一臂之距。

高佳良隨著目看過去，到一雙漆黑眸子。

兩人就這麼沉默地對視上。

高佳良臉上的笑斂了斂，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對面這小子看他的眼神有點不善，帶著點鄙視。

他承認這人是比他長得帥，但長得帥就能鄙視別人了麼？

高佳良哼了下，牙關有些發。

看他不出聲了，代薇站在里面急了，沖他喊了一聲：“高佳良，快關門啊，人家都拒絕你了，我們還等著上樓呢。”

有人響應代薇，“是啊，搞快點，磨嘰啥呢高佳良？”

高佳良把視線從江承上收回來，轉頭對著裴晰又恢復了嬉皮笑臉，“我們先上了啊，一會再見。”

“嗯。”裴晰頷首，電梯緩緩關門，叮的一聲過后，世界安靜下來。

樓下只剩下了裴晰和江承。

沉默數秒之后，叮的一聲輕響，旁邊那部電梯降下了一樓。

電梯里沒有人，裴晰直接進去，江承隨其后。

裴晰的房間在十樓，江承在十一樓，兩人按下各自的樓層。

按下樓層，電梯門關上，方寸之間只有他們兩個人。

電梯運行的聲音很小，空間里很安靜，安靜到任何一點細小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裴晰覷了眼江承的側臉，他正盯著不斷跳躍的樓層，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空氣太過安靜，知道他不是愿意說話的子，裴晰看著他率先開口：“好巧，我沒想到你也在這。”

同一空間共了兩個小時，這是他們今天說的第一句話。

裴晰又笑著說：“那天我去網吧，就是為了報名來著。”

江承眼中平靜，水波不興，只間輕輕震一下，“嗯。”

裴晰不在意他的寡言，又朝他靠近一小步，琥珀瞳仁里漾著好奇，低了聲音問他：“我能不能問你，之前在服務區的時候，你給了司機什麼東西啊？”

似乎是沒料到被看見，江承微不可見地挑了下眉，表有些意外。

過了兩秒，他垂眸看著，如實回答道：“煙。”

裴晰表恍然，但還是繼續問：“為什麼要給他煙？”

江承視線重新瞥回去，語氣淡淡：“睡不好覺。”

裴晰恍然大悟，早就覺得司機后半程突然轉，可能真的跟江承有關。

微笑著點點頭，看著他說：“是，那司機開車太沖了，我也沒睡好。”

語氣帶著點抱怨，又帶著對他的認同，嗓音清清甜甜，聽著特別像撒。

江承垂在側的手自握拳，手指了。

半晌，他微不可見地“嗯”了聲，算作回應。

裴晰看他的目帶了些激和欽佩，這一大車的人，也只有江承會這麼做。

忽然想到江承的長環境。

他早早出來謀生，有著與年齡不符的社會經驗，社會底層的運行規律，他比他們任何人都懂得多。

“那煙多錢啊？”

裴晰好奇，不問他。

“不貴。”江承低聲道。

“哦。”裴晰狐疑地瞥他一眼，總覺得他沒說實話。

那個司機笑得那麼燦爛，覺得他送的煙一定不便宜。

實際上，裴晰確實猜得沒錯。

那煙確實不算便宜。

兩盒，兩百塊，頂得上這一趟跑車的工資了，司機可不得喜笑開麼。

其實按理來講不需要買這麼貴的煙，但是江承不想跟那司機討價還價，只想讓他心甘愿聽他的話，開得穩一點。

這就需要給他超出預期的好。

看江承不愿意說，裴晰也沒有再糾結，恰好電梯運行到十樓，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

裴晰走出去，忽然想到什麼，又轉過來看著里面站著的江承。

“對了，忘了告訴你，托你的福，我剛才也睡了個好覺。”裴晰笑了笑，朝他擺擺手，“謝謝你啊。”

江承看著含笑的眼，怔忡片刻，握拳的手又了。

電梯門緩緩合上之前，他看著輕聲道，“...嗯，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