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調教
“璇”者,玉也。
詩雲,“璇璣之珥,瓊琚之華”,這是個極好的名字。
祁涵早先命人查探過容璇的籍貫,雙親早亡,家中已無親眷。
自扮了男裝,是為家業計。
月朦朧,映照著煙紫一如夢似幻,襯出一張瑰麗容。
而“璇”之一字,是親人對好的期許。帝王如是想。
月籠下一層清輝,二人彼此靠近。
郎勝雪,側首他時,眸中蘊了一點笑意,恍若深夜曇花盛放,滿室馨香。
帝王呼吸了兩分,掌心仿佛還留著方才的。
“夜已深,早些歇息。”他最後起,留下這一句道。
……
室中,向菱與向萍服侍姑娘就寢。容璇未假手于人,對著銅鏡一件件卸下珠釵。
一對明玉耳珰置于妝案上,在燭火下璀璨流。
墨發傾瀉如瀑,縱然郎神淡淡,眉間添一抹愁緒,依舊得耀目生輝。
向菱撤下一盞安神茶:“姑娘是在憂心府中事麽?”
將心比心,若是自己自被送在別莊,而同胞的兄弟姊妹都在雙親膝下長大。驀然回到那陌生的家中,必定是忐忑張的。
寧遠伯府枝繁葉茂,雖說二三房已經分家,但姑娘後日歸府,只怕還要適應上好一段時間。
容璇笑了笑,知到們的善意。不過從來都是隨遇而安,眼前之景尚不算棘手。
向萍替容璇收拾著床鋪,自信道:“姑娘莫擔心,萬事還有陛下替您做主呢。”
“有陛下在,何人敢輕慢了姑娘去。”
言者無心,誤打誤撞的一句話,鏡前人卻垂眸。
外間燭火一盞盞熄下,室中歸于寧靜。
紫宸殿,秦讓端上一盅參湯。
今日的政事早已理畢,陛下倒還未有安寢之意。
不過秦讓留心瞧了一眼,陛下手中那本國策似乎只翻過一頁。
他有些好奇容姑娘同陛下說了些什麽,引得帝王心甚好。
“寧遠伯府之事,可安排妥當了?”
“陛下安心,容府已經預備開了祠堂,將容三姑娘的名字記上。”
名正言順的寧遠伯府嫡,不會容姑娘了委屈。
在此事上,寧遠伯格外上心,姑娘的世對外瞞得更是。
帝王淡淡應一聲,合上了書案。
……
雪後初晴,寧遠伯府階前的積雪已清掃幹淨。
懸有“容”字的幾乘馬車行于街巷間,護衛相隨,一路引得不百姓駐足停看。
當中宿衛著一輛華麗馬車,有人猜測道:“這便是容三小姐的車駕吧?”
伯爵府千金歸家,這出的氣派果真非尋常宅邸可比。
“三姑娘請。”
寧遠伯府的管事殷勤搬來腳凳,畢恭畢敬在前引路。
“請三姑娘安。”
侍仆從齊齊行禮,時有人悄悄地打量著初歸府的三姑娘。
著一襲玉白繡寒梅的珠緞錦,繡鞋上墜著的明珠圓潤燦爛。外罩的天水碧鬥篷在雪景的映襯下格外雅致出塵,恍若九天落凡塵的仙子。
明明三姑娘是養在別院中,可這通的打扮,竟比府上的姑娘們還要氣派許多。
前廳,寧遠伯容敘已攜妻子秦氏等候。容府的姑娘們坐于廳中,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姐妹或好奇,或冷淡,各懷心思。
容璇在宮中看過寧遠伯府的畫像,對廳中人大多能合上名姓。
尚未游刃有餘準備好如何面對眼前的雙親,但寧遠伯顯然比想象得還要熱許多。
“回來便好,回來便好。”寧遠伯語氣中是顯而易見的欣喜,掌上明珠歸來,噓寒問暖一陣,還拉上了妻子。
“夫人瞧,我們的三姑娘出落得多好。”
容璇記在寧遠伯夫人名下,占一個嫡次的份。
從甫一踏廳中,秦氏便不聲地打量著人。出生族,自恃眼界甚高,對府上姑娘們的教導也從來嚴格。
眼前的郎姿容如此出挑,輕輕巧巧立在那,就蓋過了其他姑娘的風頭。
秦氏的笑容有些淡,不同于寧遠伯熱切地過了頭,道:“好了,兒才回來,先讓回院中安頓罷。”
轉向容璇:“家中新收拾出的瑤華院,你且看看,若有什麽不滿意的隨時再改便是。”
容璇福了福:“多謝母親。”
“你的這些姊妹們,得空時也好認一認,聚一聚。”
“是。”
“母親說得是。”大小姐容姝盈盈一笑,溫地接過了話。
四姑娘容姍按捺住神,在嬤嬤的眼神勸告下,依舊移開了目不言語。
是寧遠伯與秦氏的,得雙親寵,素來驕縱。
平白無故被人占去三小姐的名號,還興許是個父親在外的風流債。
瑤華院極寬敞華麗,這些日子看送進去的陳設擺件,遠勝于的院落。當初磨纏了母親許久,母親都沒松口把瑤華院給,只讓住進同大姐院落規制相仿的靈心院。如今這樣好的一方所在,父親竟直接做主給了旁人,還再三叮囑母親心布置,如何能服氣?
寧遠伯含笑,宅事務夫人安排得從來妥當,有大家風範。
他溫言對容璇道:“好生看看自己的院子,你母親費了不心思。”
容璇一笑應對,喝了半盞茶,秦氏代心腹的孫嬤嬤陪去瑤華院中,自己則推說子不適,帶了兩個兒回去休息。
……
瑤華院在容府後宅東側,兩進的小院自一方天地。
寧遠伯府百年勳貴家族,雖則幾代子弟不,遠不複當年盛時,但仰賴祖宗庇蔭,基尚穩。
府中一路行來,亭臺閣樓,回廊軒榭錯落點綴,富貴非常。
“三姑娘,這便是瑤華院了。”王嬤嬤乃秦氏陪嫁,在府中資歷頗深,一向得臉。
有心替夫人敲打這位從外頭回來的三小姐,伯府門第非外頭小門小戶可比,不是什麽人都能攀上的。
王嬤嬤當先一只腳踏院中,還沒來得及t介紹院中各花卉,容璇道:“母親既然子不適,嬤嬤還是早些回去照料,不必留在此。”
下了逐客令,王嬤嬤不可置信回頭,完全未料到初出茅廬的三小姐敢如此不給臉面。
姑娘發話,向萍立刻接上:“嬤嬤請吧,今日多謝了。”
三姑娘已去往主屋中,王嬤嬤一拂袖,行了半禮告退。
瑤華院中配了八名侍小廝侍奉,容璇一一認過人,向菱按姑娘的意思取來銀錢打賞。
行囊中一切備得齊全,向菱指揮著小廝們搬來姑娘的箱篋,在屋中改換上姑娘慣用的件。
瑤華院中布置得也心,書案上的文房四寶,多寶閣上的擺件多是出自名家,只不過與宮中還是不可同日而語。
向萍看不慣斜眼瞧人的王嬤嬤,姑娘命自己打發了正好。
容璇坐于窗下,初至容府,其實不太悉大家族後宅生存之道。
既如此,不如先從了自己本心,省得暗氣。
順便看看,自己的靠山夠不夠穩固。
卻說王嬤嬤回到秦氏院中,如實回稟一番,免不了添上幾句。
這些年秦氏的日子過得舒暢,婆母早逝,二房三房分了家,宅上下由一人當家。
誰想半道添了個兒,還要記在的名下。素來不理家中俗務的丈夫,再三叮囑務必要上心,對比嫡親的姑娘們還要疼。
秦氏這口氣不上不下,問了許久也沒問出什麽端倪。
王嬤嬤替自家夫人委屈,天長日久的,還是早早將三姑娘配了姻緣了事。
雖說老爺偏心,但後宅事是由夫人做主。
“去告訴,一路舟車勞頓,今日晚間不必過來請安了。”
“是,夫人。”
……
翌日天未明,王嬤嬤便候在了瑤華院中,其名曰擔憂三姑娘不悉府中路途,特意來帶三姑娘往夫人院中請安。
容璇由向萍挽發,這時辰還不算早。從前在戶部當值,日日應卯的時辰還要早上許多。
昨日秦夫人看似退了一步,今日倒是要拿的錯。
梳妝得當,容璇道:“走罷。”
向萍神抖擻,推開了房門。
春暉院在預備早膳,除了容璇,其餘幾位姑娘還未至。
秦氏半夜都未睡好,不不慢在室裏梳妝。
“還請三姑娘稍候。”
王嬤嬤開口,容璇應好,自在地尋了個位置坐下。
屋子裏點著炭火,可比在太極殿外等朝會開始舒坦許多。
待到秦氏到了廳中,容璇的問安真心實意。但落在這位夫人眼中,更似在挑釁。
不鹹不淡說了幾話,秦氏半天也沒套問出容璇的底細。
十九歲的姑娘,說話滴水不。
秦氏心中漸惱,下人來稟道:“夫人,大姑娘到了。”
寧遠伯府的大姑娘容姝已經定下婚事,許的是禮部尚書的兒子,因國喪的緣故還未完婚。
二姑娘容嫻雖是庶出,但自養在秦氏膝下,溫沉靜。
除了容嫻,寧遠伯府其他的庶秦氏都未親自教養,只讓嬤嬤和各自的姨娘帶著,大多住在西院,平日除過請安也見。
四姑娘容姍到得最晚,王嬤嬤笑呵呵打起了簾子。
才門,容姍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大姐旁的郎。
一襲天青百褶如意月,用的仿佛是貢的雲珠錦。發髻上簪一支并芙蓉花玉步搖,玉質細膩無瑕,雕飾巧奪天工。
這樣的好東西,也只有母親箱底的嫁妝能比一比,父親實在偏心。
容姍心裏有氣,坐到二姐側時,後者稍稍退讓了些。
容姍一連串問道:“三姐姐在外頭,可曾讀過書?不知夫子是何人?”
京都興兩所學,貴族郎、宦千金多有學者,且以此為傲。
“自然讀過,原本還想去參加科舉,可惜子不能仕。”
大言不慚,容姍一時語塞。
一頓早膳,話裏話外并不太平。
容璇坐得穩當,安心喝著碗中豆漿。甚至因覺得不夠甜,還讓侍多加了些糖。
……
書房中,寧遠伯一朝服,神恭謹。
寧遠伯府在朝中忽視已久,如今到了新朝,承蒙陛下擡,自有一番新景。
祁涵撥了撥茶盞,寧遠伯府不是上佳的選擇,總歸與同姓。
在朝堂如魚得水,科舉舞弊都面不改。
帝王莫可奈何,從前種種便罷了,自己不再問責。如今既為改換了份,原先的習慣規矩自然也要改。
祁涵道:“人在寧遠伯府上,可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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