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沉野帶去的，是一家電玩城。

舒杳自覺是個很無聊的人，那時候如果不是趙恬恬拉著，的生活裏估計就只有讀書兩個字。

甚至，都沒有來過電玩城。

放眼去，大多都是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學生，而今天因為開幕式，還特意穿得比較正式，白休閑襯衫搭配黑短，放在裏面，就像五六的油畫上，突兀地添了一道黑墨水。

在做著心理建設的時候，沉野已經練地換了一百個游戲幣，把小小的鏤空籃子遞到面前。

舒杳克服了那點不習慣，掂掂手裏的籃子，沉甸甸的，可是環顧一圈，大多數項目都人擁，唯獨角落裏那個打地鼠機備冷落。

“想玩那個？”

舒杳不好意思地笑笑：“但那個覺是給小孩兒玩的。”

沉野問：“你以前玩過？”

舒杳：“沒有啊。”

他直接拿過手裏的籃子，往打地鼠機的方向走了。

“那你現在還是小孩兒。”

*

哆啦A夢主題曲響起的這一刻，舒杳的確有了一種自己還是孩子的錯覺。

但是不一樣的是，孩子會覺得眼前的地鼠可。

而舒杳打著打著，卻完全把它們當做了發洩怒氣的渠道。

去他的林瑞！

去他的工作！

“砰”“砰”“砰”

手臂漸漸開始發酸，後背溢出一層薄汗，但舒杳卻覺得整個人反而輕松了很多。

第三結束，舒杳的戰績功進了前五。

音樂聲緩緩停下，舒杳才又想起旁邊的人。

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說：“你就這麽幹坐著嗎？”

“哦，還得我陪你打。”

沉野剛拿起錘子，舒杳補了一句：“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去玩別的。”

“……”沉野氣笑了，“就玩這個。”

也行。

反正這本來就寫了可以雙人參加。

舒杳的左手得到了短暫休息。

和舒杳的沉浸式打地鼠不一樣，沉野整個人都跟在看戲一樣，左手撐著腦袋，姿態悠閑，但右手速度卻毫不輸。

三過後，倆人功地登上了排行榜第一的位置。

舒杳的額頭帶著汗，在燈下似撒了銀，而瞳仁似琥珀，眼尾微微上揚，帶著罕見明顯的熱。

見環顧四周，沉野撐著腦袋問：“還想玩什麽？”

舒杳指了指旁邊的托車：“想玩那個，但是……”

低頭看自己的穿著，包的職業短，讓本沒法自如地坐在托車上。

沉野的眼神微微往下一掃，又落回臉上。

“起來。”

“嗯？”舒杳不解，但還是聽話地站了起來。

沉野往前走了兩步，膛手可及，舒杳甚至可以聞到他服上淡淡的薄荷香。

這種突破正常社距離的舉，讓舒杳本能地想往後退，卻被什麽東西擋住。

低頭一看，沉野用剛才下放在一旁的薄外套，圈住了的下半。

薄薄的料不能寒，卻足夠遮擋暴的雙。

這次，沒有和八年前一樣拒絕。

“謝謝。”

舒杳跟著他走到了托車旁，眼見著他一次投下了八個幣。

坐上托車後，不好意思地說：“我沒玩過這個，太爛的話你別介意啊。”

“不會。”

游戲開始後，舒杳才意識到，沉野說不會可能并不是出于紳士，而是因為，他也玩得爛的。

倆人選擇的是山路地圖，中間會時不時有障礙出現，比如羊群、山上落下的石頭等等。

舒杳一開始差點被石頭砸到，轉頭一看，沉野眼前屏幕上的小人已經躺在地上眼冒金星了。

舒杳：“……”

沒時間同別人，托車繼續上路，磕磕絆絆，才到達終點，過了一會兒，沉野也到了。

舒杳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真不會啊？”

沉野甩了甩手，似乎并不覺得尷尬：“沒玩過。”

“那你高中的時候都玩什麽？”

沉野輕笑一聲，不太正經：“打架？”

出乎意料的是，舒杳并沒有任何厭惡的緒表，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點頭：“那時候他們好像是這麽說的。”

“他們？”

“就學校裏的人。”

沉野的右手搭在托車把手上，不自覺握又松開：“所以你才這麽討厭我？”

“我沒有討厭你。”

在沉野有迫的目下，舒杳了脖子：“好吧，那時候確實是有一點……不能討厭吧，就是有點忌憚。”

“因為我打架？”

“嗯。”

沉野的了，但被音樂聲掩蓋，舒杳完全沒聽到。

“你說什麽？”

“沒什麽，還玩不玩兒？”

“玩兒。”舒杳坐直子，又怕他誤會，“對了，那是以前的事了，我現在沒忌憚你。”

沉野輕笑一聲，右手打了個響指，指向的屏幕，示意游戲開始了。

舒杳就把注意力收了回來。

這一回，倆人都明顯進步了，□□小人騎著托車在山路上飛馳，連帶著舒杳積在心裏的那些不愉快，好像也被風吹到了後。

兩秒之差。

舒杳贏了。

無意識地輕呼一聲，心前所未有的愉快。

後有一對小在等著，舒杳不好意思霸占太久，也想著或許還有更好玩的項目，于是便攥著外套下了托。

解開背後的袖子，遞給還慵懶靠在托車上的沉野：“我去下洗手間，你等我一會兒。”

沉野點頭，眼見著舒杳走出大門，正打算從托車上下來，卻聽到有人朝他吹了聲口哨。

“哥們，你這也太菜了吧，不然我教你？”

沉野回頭看了那男生一眼，看起來像是大學生模樣。

他輕嗤一聲：“沒空。”

“你說你丟不丟男人的臉，連個的都打不過。”

沉野剛準備邁下階梯，聽到這話，又生生停了腳步。

他停頓兩秒，再次上托，不甚在意地：

“行，玩玩兒。”

*

舒杳在外面繞了一會兒才看到洗手間。

回來時，恰好又遇到了那對小。

但不知為何，生看著有些不悅，冷臉邁著大步往前走。

舒杳和他們而過，約聽到生輕喊丟人。

男生摟著的腰，卑微地哄：“別生氣了嘛。”

以為是間的小矛盾，舒杳沒放在心上，走進游戲廳時，沉野正靠在托車上低頭看手機。

舒杳走到他面前，視線掃過眼前的屏幕，突然發現排行榜被刷新了。

明明記得剛才第一名還是兩分五十秒。

因為250這個數字有點吉利，所以印象很深。

怎麽現在變兩分零三了？

想到剛才排在他們後的小，舒杳驚訝地問：“剛才那個男生破紀錄了？”

沉野：“嗯。”

舒杳恍然大悟，難怪生喊丟人，看起來是男朋友一點面子都沒給。

這是什麽鋼鐵直男！

*

一百個幣不久就用完了，離開前，舒杳還收到了店家送的趴趴狗玩偶，說是打地鼠破紀錄的獎品。

商場裏人來人往，舒杳著手裏的黃小狗，笑道：“是不是和小餅幹有點像？”

“比它好看。”

“哪有。”

舒杳對小餅幹的濾鏡有八百層，正準備就它的值問題據理力爭的時候，後突然傳來一道驚喜的嗓音——

“杳杳？”

倆人同時回頭看去。

舒杳愣在原地，甚至連攥著趴趴狗腦袋的右手都忘了松開，趴趴狗的五皺一團，看起來可憐。

“舅媽？”

舅媽提著大袋小袋，急匆匆走了過來，視線在倆人之間逡巡，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明顯：“逛商場啊？”

舒杳覺渾的仿佛都湧上了天靈蓋。

之前的照片本就是舅媽發給媽，媽才知道的，那在確認有男朋友之後，媽不可能不和舅媽“報喜”。

趕在舅媽再開口前，舒杳趕回答：“對，舅媽，你怎麽在這兒？”

“嗨，這不是佳佳快高考了嘛，我看每天都心事重重的，就想著給買雙鞋，讓開心一下。”說著，揚了揚手裏的鞋袋。

“這樣啊。”舒杳表面淡定地笑笑，心裏卻翻江倒海。

“你們是……”

“我們，剛從電玩城出來。”

“哦哦。”舅媽正想繼續說，手裏電話卻響了，低頭看了眼，笑得意味深長，“我打的車到了，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擾你們。”

“好，舅媽再見。”

舅媽走後，舒杳的心才放下。

頭頂突然傳來一道不確定的詢問：“你舅媽剛才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

舒杳沒想到他居然敏銳至此，擡頭盯著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一本正經地說：“你的臉有多招人，你心裏沒點數嗎？”

沉野：？

這是誇贊吧？

*

回到家後，舒杳在公司後臺提了辭呈，同時也打了一份紙質版，打算明天給張豔秋。

做完一切，舒杳如釋重負。

躺在沙發上，習慣地把手往包裏一，卻沒有到手機，在客廳找了一圈，也沒找到。

舒杳撓了撓後腦勺，想起在電玩城裏還用過手機，那大概率就是回來的路上，由于心神不寧，下車的時候把手機落沉野車上了。

幸好電腦上的微信從下午開始就登著，給沉野發了條消息詢問。

沉野很快回：【我去車裏看看。】

果不其然，是忘在副駕駛座上了。

舒杳：【我現在過去拿。】

沉野：【地址發我。】

舒杳：【我自己過去拿就可以了，太麻煩你了。】

沉野：【大半夜，你要是出什麽事，手機還在我家，你覺得警察抓不抓我？】

舒杳：“……”

舒杳婉拒失敗，只能給他發了地址。

沒有手機，舒杳只能看了會兒電視打發時間，還去浴室洗了臉。

突然響起門鈴聲，舒杳以為是沉野到了，于是一邊著臉上的水珠，一邊急匆匆過去開門。

“謝……”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舒杳的睫上沾著水滴，視線有些迷糊，用洗臉巾了眼睛，才終于確信這不是自己的幻覺。

“媽？！”

舒如提著個行李袋，踏門而進，語氣帶著些溫的責備：“怎麽給你打電話都不接？”

舒杳太過震驚，這才回神：“我手機丟在別人車裏了，還沒拿回來。”

“還是這麽丟三落四的。”舒如掃了眼客廳，放下行李袋就開始收拾，“你舍友呢？”

“快畢業了，系裏同學組織了旅行。”

“哦。”舒如沒有懷疑，把桌上的外賣塑料袋一個個折好，通通放進旁邊的收納盒裏。

“媽，我自己會收拾。”

“你會收拾？這樣還會收拾？”舒如輕嗤一聲，沒當真。

舒杳心底無奈，也知道拒絕沒用。

“媽，你怎麽突然過來了？”

“你舅媽說佳佳要高考了，沒力照顧剛出生的悠悠，問我能不能過來幫襯一段時間，費心費力幫你介紹對象，這點事兒我還能不答應？”

“舅舅呢？他不能照顧？”

“你舅舅工作忙，哪裏來那麽多時間。”

“那你住哪兒？”

“住你舅媽家啊，你舅舅等會兒下班順道來接我。”舒如完了餐桌，又把目標移向了茶幾，看似不經意地問，“你最近跟那小夥子得怎麽樣？正好這段時間我在這兒，約他一起出來吃個飯？”

如夢初醒。

舒杳覺得自己就像是在吹一個氣球，氣球越吹越薄，現在已經到了炸的邊緣。

“我們……”舒杳攥了攥手，之前就決定了，一旦有穿幫的趨勢，就必須先發制人，所以口而出，“我們分手了。”

舒如的腳步停下。

轉過，“分手了？你舅媽說你們下午約會還好好的啊。”

舒杳：“……”

終于明白，媽為什麽突然轉道過來，原來是聽了這事兒，來突擊檢查的。

“我們，就是下午吃完飯後吵架，分的手。”

“為什麽？”

“格合不來。”

“有什麽合得來合不來的？格都是需要磨合的，慢慢接就好了，哪有你這樣吵個架就分手的？”

舒杳實在忍不住了：“那你當初和羅建輝磨合了這麽多年，磨合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