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話口而出的一瞬間,舒杳是有些驚訝的。
因為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是個對任何東西都不會上癮的人。
茶、游戲、盲盒……這些被趙恬恬列為“八輩子都戒不掉”的東西,舒杳也曾經喝過玩過,但都說斷就斷了。
然而,這種能力,在沉野的狗狗上好像翻車了。
舒杳安自己,其實也沒什麽,那麽合眼緣還喜歡和的狗不多,可以為了狗狗退讓。
而且,現在母親誤會沉野是男朋友,和他搞好關系,有利無弊,說不定坦白的那天,他還可以原諒這種不上道的行為,甚至幫圓個謊什麽的。
沉默著,等待沉野的回答。
沉野回頭,問:“還是你和你舍友?”
以為他是覺得兩個人帶安全一些,舒杳心存忐忑:“我舍友畢業季比較忙,今天應該沒空,我一個人可以嗎?”
沉野似思索片刻,走到另一側開門,而把這邊的讓給了,語氣勉強:
“也行吧。”
*
這次去已經稱得上門路。
沉野住的小區,綠化覆蓋率極高,大門進去是一個園林式的開放庭院,小橋流水,太湖石玲瓏嵌空,是獨屬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獨棟別墅之間距離得有幾十米,中間種著不知名的花草,泛起陣陣幽香。
一看就是寸土寸金的地兒。
興許是被豪華蒙蔽了雙眼,等到了他家門口,舒杳才如夢初醒:不對啊,上次是在小區門口接的狗,這次怎麽直接到家了?
不過這幾次接下來,舒杳好像逐漸找回了曾經高中時和他相的狀態,防備心慢慢減弱,就沒在意,腦子裏想更多的還是剛才和林瑞的爭執。
沉野回頭,看到繃著一張小臉:“還是很氣?”
舒杳沉默片刻,像在認真反思:“我覺得剛才還是發揮得不夠好。”
沉野笑了:“要不咱開回去再吵一遍?”
“浪費油錢。”舒杳還節儉,“反正在公司總能遇到,還有的吵。”
沉野:“……”
門一開,狗狗就飛奔而來。
看到門外的舒杳,它顯得格外,在腳邊繞來繞去,尾搖得像是螺旋槳,下一秒就能竄出去。
舒杳接過他手裏的牽引繩,正打算牽著狗狗往外走,卻沒想到它突然停了腳步,任舒杳怎麽拉都不。
舒杳有些疑:“它好像不想出去。”
沉野低頭看了眼,了然地說:“沒洗澡,怕出去丟臉。”
“……”不愧是帥哥的狗,偶像包袱這麽重。
沉野又把牽引繩接了回去:“等我二十分鐘。”
他牽著狗狗進了屋,過了會兒,不知道是擔心無聊,還是意識到的防備,沉野把浴盆、狗狗沐浴之類的東西都拿到了庭院裏。
狗狗站在專用的浴盆裏,渾漉漉的,沾滿了泡沫,頭頂不算長的發被人頗有興致地搞了個造型,跟小丘一樣高高頂起。
整個一沖天小土狗。
舒杳無語,想都沒想就順手接過了他手裏的水管:“你幾歲啊?”
沉野起,靠在旁邊的圍欄上,一條撐著地,一條彎曲著,語氣揶揄:“它喜歡。”
信你個鬼。
舒杳在心裏吐槽。
小狗漆黑的雙眼圓鼓鼓,一臉無辜地等著。
舒杳小心翼翼幫它把上的泡沫沖掉。
等沖到頭頂的時候,小狗一個勁地躲,像是生怕自己那用堆起來的酷炫沖天炮被推倒了。
“你還真喜歡這造型啊?”舒杳一邊無摧毀,一邊吐槽,“和你爹一樣,都是直男審。”
沉野嗤笑道:“我直男審,你那天還和我穿一樣的。”
舒杳:“……”
天氣沉,四周像蒙著一層灰幕。
昏暗中,舒杳拿過一旁的巾,以一個仰視的角度看到了沉野的側臉,突然想起那條“照”微博底下,大家吹的彩虹屁,什麽刀刻般致的側臉,比大家的人生規劃還要流暢的側臉。
沒忍住,撲哧笑出了聲。
沉野投來一個不解的眼神。
舒杳一邊用巾幫小狗,一邊好奇地問:“你有沒有在網上看到咱倆的照片,就那天在地鐵上被拍的。”
沉野把電吹風上,不知道是哪個牌子,噪音極小,完全沒有掩蓋他低沉的嗓音。
“沒有。”
舒杳本來想解釋,但轉念一想,微博已經刪了,事也沒有鬧大,就不必再提了。
至于拿他當擋箭牌的事,還是等倆人的關系再拉近一些,再和他坦白吧。
“轟隆——”
一聲春雷,風雨來,庭院裏瞬間變得越發昏暗。
舒杳大無語,今天是遇到水逆了嗎?本來心就不好,想遛個狗,還遇到突如其來的大雨。
雨滴啪啦啪啦地砸上地面,這下,談不上什麽防備心了,舒杳趕抱起狗狗,沖進家裏避雨。
坐在客廳地毯上,整個人也像被雨水淋的紙張,蔫蔫兒的,提不起神。
沉野去關了落地窗,轉回來時,順手按下了開關。
“啪。”
冷白的燈傾灑而下,舒杳擡頭時,看到的是沉野平靜的面容,而他後,雨幕似一道分割線,隔絕了外面的電閃雷鳴。
大概是剛才進門晚了,他的額前碎發被雨水打,沾著些微水珠。
這一瞬間,舒杳的大腦有些恍惚。
同樣是下雨天,可舒杳此刻腦海中浮現的,卻不是那條雨中小巷,反而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那時候是高三剛開學不久。
放學的時候,一場秋雨來得猝不及防。
剛開始是綿綿細雨,舒杳抱著僥幸心理,想著快點跑到公站臺就可以了。
結果沒想到半路上雨勢突然變大,即便無奈在校門口的保安亭停下,上的襯衫校服也已經了個徹。
白料下,可見。
舒杳靠在牆上,雙手環抱在口取暖,卻依舊沒能阻攔旁一個男生若有似無的瞟。
一次兩次三次……
舒杳索松開了手,轉過,目冷淡而坦然地接對方的注視。
反倒是那個男生慫了,眼神避開。
“看啊,怎麽不看了?”
男生裏低聲念叨:“怕被人看就多穿點啊。”
話音剛落,突然覺屁一涼。
男生慌忙轉頭,才發現舒杳居然趁自己注意力轉移的時候,拿著工刀把他的校服子劃開了一道。
他慌地捂住子,遮擋裏面的紅布料。
舒杳收起刀,無辜地眨了眨眼睛:“這麽怕被看啊?那怎麽不多穿一條呢?”
“艸。”男生出一句髒話,右手握拳,擺明了要反擊。
但還沒到,不知從哪裏蹦出來一個籃球,生生朝著男生的腦袋飛了過來。
“嘭”
籃球砸得準,又掉落在滿是雨水的地上。
男生發出一聲痛呼,捂著腦袋,滿臉猙獰地瞪了過去。
卻在看清來人的一瞬間,渾的氣勢然無存。
“沉野?”
男生喃喃自語,跟癟了的氣球似的,別說反抗,一句話都沒說,就灰溜溜地攥子跑了。
舒杳這才有空打量不遠的男生,他撐著一把黑傘,上的校服外套,被雨水打了些許,連額頭前的碎發,也漉漉的。
那時候的舒杳,剛轉學到輔川三中沒幾天,認識的人極,自然也不知道這個沉野是誰。
雖然年渾上下的冷淡氣質,的確令人忌憚,但因為他幫了,舒杳并沒有覺得多害怕。
撿起那漉漉的籃球,男生也走到了面前。
從包裏掏出一包紙巾,認認真真把籃球幹,而這過程中,對方始終一言不發。
“謝謝。”舒杳微笑著把籃球遞到他面前。
沉野沒有接。
他把傘合起,靠放在旁的牆壁上,隨即把上的校服下遞給了。
舒杳低頭看了眼,十分。
然後毫不留地拒絕了。
……
而此時此刻,沉野同樣給了一件外套,只不過這次,不是遞,而是直接扔過來的,生生蓋住了的上半。
舒杳本來還費解,拿開外套時,卻一下明白了。
抱著小狗進屋時,小狗上還是的,以至于口的料,也了大半。
舒杳有些微尷尬,拿著吹風機進浴室把自己整理好。
出來時,沉野換上了家居服,正坐在地毯上陪小狗扔球玩兒,裏叼了棒棒糖。
舒杳掃了眼茶幾上的包裝紙,是檸檬薄荷味的。
難怪在電梯裏,他上香香的,原來是棒棒糖的味道。
舒杳這才想起來,高中徐昭禮和趙恬恬在旁邊甜甜,而倆人尷尬對坐的時候,他也會吃棒棒糖打發時間,估計是覺得無聊。
沒想到他現在還有這習慣。
沉野看著有閑逸致,但小狗的興致卻明顯不高,眼神和肢都著一種“算了,你想玩兒我就陪你玩玩兒”的敷衍。
舒杳蹲在它邊,了它的腦袋:“它今天好像不太開心,是不舒服嗎?”
但是剛才洗澡前還好好的啊。
沉野:“因為你把它的發型毀了。”
舒杳:“……”
這麽記仇嗎?還真是誰養的狗像誰。
擔心地問:“那怎麽讓它開心起來啊?”
沉野:“抱抱它。”
舒杳半信半疑地把小狗抱進懷裏,著它背上的順發,腦海中的記仇倆字,讓聯想起微信消息的事,不由覺得有點抱歉。
“對了,之前你為什麽突然給我發個句號啊?”
“……”沉野說,“清理一下好友。”
果然如此。
“抱歉啊,你換了名字和頭像,我確實沒有認出來,所以才問你是誰的。”
“嗯。”
“那後來,我給你發消息,你是不是也沒認出我來?”舒杳眼睛一眨,給足了暗示。
是吧,一定是吧。
都是老同學,給點面子。
“不是。”沉野把裏的塑料棒隨手扔進垃圾桶,回答得理所當然,“單純記仇。”
“……”舒杳再次確定,不愧是父子。
舒杳低頭看著小狗,撓撓它腦袋,它就嗚咽嗚咽地蹭手臂。
這一刻,煩悶的心,好像又被治愈了大半。
本來因為下雨失去了遛狗的機會,舒杳已經打算離開了,但突然發現,在客廳裏陪小狗玩兒,好像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過了會兒,小狗好像累了,躺在大上閉著眼睛,呼吸和緩。
舒杳不敢挪地,又想找點事打發時間,于是突然想起《寶記》的日常任務還沒做。
把手機調到靜音模式。
玩了幾天,這種日常任務對來說已經得心應手,但很快,又發現了難題——卡關了。
秀氣的眉頭微微擰起。
舒杳不服氣地換卡又打了一遍,還是沒功。
就在想去把卡面升級的時候,沉野不知何時從臥室打完電話回來了,瞟了眼的屏幕。
“別用千裏江山圖,換詩文壺。”
“有什麽講究嗎?”
“屬側重不一樣,搭配起來效果也不一樣。”
“……”舒杳知道有卡面屬這種東西,但是從來不研究,搭配全看卡的等級,以及卡面是否順眼。
換了卡,果不其然順利通關。
“你也玩這游戲啊?”
“玩過一陣。”
玩這游戲的,確實也有不男生,所以舒杳并沒有特別驚訝。
沉野走到茶幾旁,給自己倒了杯水:“你怎麽會玩這游戲?”
“還不是為了工作,這游戲最近這麽熱門,我們也得蹭蹭熱點。”舒杳無奈嘆氣。
“不好玩?”
“也不是,還不錯吧,但是帶著工作的心態玩兒,趣味大打折扣。”舒杳的雙手在地圖上不斷移,邊打邊回,“而且,雖然卡面非常觀,但目前的人,基本都是大衆較為知的文,比如千裏江山圖、清明上河圖,對于我這種職業掛鈎的人來說,太悉了,吸引力就變得沒有那麽大。”
在看不到的地方,沉野的目頓了頓。
“還有呢?”
“嗯……還有就是有些冷門人的設定有點單調和片面化,比如長沙窯的詩文壺,設定是穿著土黃長衫的紳士,卡面泯然衆人,網上都沒什麽人提,所以我剛才也忽略了,但其實就文本而言,長沙窯的詩文壺上出現過很多膾炙人口的話,比如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如果能把話大師這個梗加到這麽嚴肅古板的人上,覺是不是蠻有反差的?”
沒聽到沉野的回答,舒杳擡頭,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好像犯職業病了。”
“沒有,很有想法,下次我讓他們改進。”
舒杳驚訝:“你?”
沉野握著杯子靠在沙發上,淡淡笑著,慵懶又不羈:“他們不是每個月都會給玩家推送調查問卷麽。”
舒杳:“……”
上一次聽到類似的話,好像是趙恬恬說自己參與了一個3434億的大項目。
後來知道只是雙十一的時候,在某寶上買了兩雙筷子。
*
陪狗狗玩到陣雨漸漸停歇。
舒杳打算回家。
沉野紳士地提出送回去,但拒絕了,他也就沒堅持。
臨出門前,狗狗又叼著的不讓走。
舒杳扯著子,無奈它腦袋:“我下次再來。”
它這才不不願地松開。
舒杳剛轉,卻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回頭:“對了,你上次說徐昭禮結婚的事,我問過恬恬了,說沒關系,可以去,我等會兒把收件信息發你。”
“……”沉野點頭,“行。”
門開了又關。
一人一狗站在門口,盯著閉的門板,誰也沒有。
幾秒後,沉野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點開了和徐昭禮未婚妻趙昧兒的聊天界面。
屏幕上空空如也。
自打加了好友就沒聊過
他簡短地發了條消息:【婚禮,能加兩個位置嗎?】
趙昧兒:【誰啊?】
沉野:【趙恬恬和朋友。】
趙昧兒:【徐昭禮N年前的曖昧對象?大哥你要是不想我們結婚明明可以直接說的,還辛苦你滿世界找人。】
沉野:【卡號。】
趙昧兒:【得嘞!馬上安排,坐哪桌隨您挑!坐徐昭禮腦袋上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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