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我會記得給世子打包些吃食回來的。”
半晌,方才聽得戚聞淵道:“多謝夫人。”
珈寧心中暗道一聲見鬼。
怎麼覺得戚聞淵扯了扯角?
定是眼花了。
珈寧不再多想。
第17章
程念之所說的絹花鋪子乃是在城南太平街上,與侯府隔了些距離。
珈寧想著要提早出門,是以并未等到午時與戚聞淵一并用午食。
不過一個人坐在案幾邊上,草草吃了幾只許廚娘做的松穰鵝油卷,又囫圇吞了半碗春面。
用的說法便是:“念之姊姊說了,城南那邊有不好吃的零點心,我可得留出些空當才。”
坐在邊上看書的戚聞淵聽了,無奈地搖了搖頭,于他而言,零這種東西只能是錦上添花,并不能取代正餐。但見著珈寧笑意盈盈、興致頗高的模樣,實在是不忍心澆這盆冷水。
復又想起二人之間的約定,便將那些教妻之話都吞腹中,又憋了好半天,方才沉聲道:“府中備得有保和丸。”
“保和丸?”珈寧正坐在妝臺前,任由織雨與搖風擺弄著那一頭秀麗如絹的長發。
未等戚聞淵回答,便聽得搖風在珈寧耳側笑了兩聲,道:“食積后用的。”
珈寧當即紅了臉,瞪了戚聞淵一眼:“我又不是小孩子,有分寸的!”
戚聞淵見著搖風臉上來不及收回的調笑之意,啞聲道:“我只是擔心,并沒有其他意思。”
珈寧挲著妝臺上的胭脂瓶子,并不答話。
知曉這人本意是好的。
可是,怎麼話一出口就這樣奇怪呢?
珈寧咬了咬下。
罷了罷了,一早就知曉戚聞淵就是這樣的子,至這次不像之前那般長篇大論。
且慢慢來吧。
謝三今日開心,懶得計較。
哪知戚聞淵忽然緩緩道:“我初朝時,因為不會說話得罪過人。”
“其實我已經記不太清當時說了什麼了,甚至并沒有發現那位大人在針對我。還是后來有人說起,我才知道。”
“夫人,我不太善與人相。”
沒人教過他應該如何和這個人世間相,他向來都是盡量去模仿別人。
珈寧一驚:“這還能沒有發現的?”
戚聞淵道:“我不過初朝堂,還以為事本就是那樣難。”
“那后來呢?”
“后來?我升遷至都察院,便再也沒見過那位大人了。他似是外放了吧。”
珈寧還把玩著瓷瓶,抿道:“你和我說這個做什麼。”
戚聞淵道:“我們拉過鉤的。”
“嗯?”
“我瞧著你聽完我方才那句話似是有些不太開心。抱歉,我并非是要把夫人當作需要管教的弟子。”
這卻是到珈寧有些不好意思了,了耳邊的碎發,輕聲道:“我沒有不開心。就像你說的,我們拉過鉤的,我若是真的不開心,我自會說出來。”
“還請世子放心,你夫人并不是會了氣還憋在心里的人。”
戚聞淵見著珈寧面上確實并無慍,也不再多言,繼續翻起手中的書頁。
珈寧坐在妝臺邊上,瞥了一眼借著春看書的戚聞淵,喃喃道:“怎麼被人欺負了也不知道啊。”
真是個呆子。
哎,還好是娶了這樣不得委屈的妻子。
不然若是兩個人都將委屈憋在心里,那日子還過不過了!
臨出門時,珈寧對著銅鏡瞧了瞧自己的妝容,恰好見著在窗邊臨帖的戚聞淵,心念一,返去妝臺邊,取了一支前兩日蒼筤送來的碧玉桃花簪簪在發間。
施施然行至戚聞淵前,輕咳了一聲,見戚聞淵抬起頭來,便聲問道:“好看嗎?”
戚聞淵仔細打量一番,只見珈寧今日換了雪青的襦,腰間卻是松松綴著一條豆綠的腰帶,端的是風姿俊逸:“自是好看的。”
珈寧見著戚聞淵的視線都沒往頭上移過,追問道:“哪里好看?”
戚聞淵只當是珈寧覺得自己的夸贊之語太過尋常,剛想要尋句詩,卻見緩緩俯下子,與他平齊。
又見著珈寧指了指自己的發間,提示道:“簪子。”
戚聞淵順著珈寧纖細的手指過去。
是一支溫潤巧的碧玉桃花簪。
簪頭兩朵桃花,一朵開得正艷,一朵含苞待放。
戚聞淵道:“桃花與海棠都極襯夫人。”
話一出口,方才反應過來,這支桃花簪,約莫是前兩日他讓蒼筤送給珈寧的。
霎時間,他似乎聽到了某花開的聲音。
“砰——”的一聲,極輕極輕,像是羽慢悠悠地飄落在地。
他又補了一句:“夫人喜歡便好。”
珈寧撐著案幾站起來,袖不小心拂過戚聞淵前的字帖,先是低聲道了句“抱歉”,又道:“我戴著你送我的簪子去見朋友。”
這便是喜歡的意思了。
戚聞淵抬頭著上堆疊的云紋,道了聲好。
又道:“注意安全。”
“我知道的,世子說過許多次啦。”珈寧笑著應了,又搖風帶上給程念之準備的松穰鵝油卷,轉便出了熏風院。
留下一室若有若無的花果香,飄過紫毫筆,又過宣紙。
縈繞盤旋,經久不散。
這還是有的,熏風院中只有戚聞淵一人。
戚聞淵深吸一口氣,過了半晌,方才提筆繼續臨下一頁帖。
-
太平街算是燕京城中最為繁華的街道,甫一下馬車,珈寧便見著街市兩側酒樓林立,繡旗相招。四下一,只見程念之正在街口一古木下站著,后的侍手中還提了一包點心。
珈寧微微提起擺,小步朝著程念之的方向跑去,口中道:“念之阿姊,我來遲了。”
程念之見著珈寧的樣貌便心生歡喜,從袖中取出手帕在額間按了按:“是我來早,跑這樣快,當心跌著,那世子可要拿我問話了。”
珈寧:“我們姊妹倆出來,提他作甚?”
程念之:“今日是我與世子搶了珈寧,該給世子賠罪。那日回去之后,我才知曉,初十原是都察院休沐之日,你們新婚燕爾,本該待在一起的。”
珈寧一把抱住程念之的手臂,撒道:“我倒是更樂意和念之阿姊一道呢,況且,世子今日午后還有公事要忙。”
程念之聽到珈寧說起戚聞淵休沐日也有公事要忙,便也不再提戚聞淵,轉而說起今日要去看的那家絹花鋪子:“主街上都是酒樓,那賣絹花的是個小鋪子,需得往右邊這條巷子里去。”
又讓侍將手中的點心遞給珈寧:“這是府上廚娘做的蕓豆卷,我想著珈寧應是吃的。”
“多謝,”珈寧不喜歡三拒三迎那套,當即示意織雨接了,又道,“可巧,我也給姊姊帶了些松穰鵝油卷,也不知阿姊是否吃得慣。”
程念之樂呵呵地接了,心道這個小人實在是比家世子可太多:“一陣去酒樓的時候我便要拿出來試試才,走吧,先去絹花鋪子。”
珈寧跟在程念之后,打量著街市兩側的攤販,一有想要的,便眼著程念之:“阿姊可否稍等等我?”
程念之見著珈寧這副模樣,自是說不出半分拒絕的話來。
一來二去的,二人行至絹花鋪子時,織雨與搖風手中已經拿了不東西了。
二人看了看織雨與搖風,又對視一眼,俱是一笑。
珈寧著耳垂道:“我就是,看到什麼都想買回家去。”
若是戚聞淵在這,會念叨太過浪費嗎?
似乎……也不會。
從方才的事來看,這人倒是個重信重諾的君子,應該往后都不會再像個夫子一樣念叨了。
“珈寧在想什麼?”
聽著程念之的聲音,珈寧忙把腦中的雜念都驅趕干凈,對著程念之笑道:“我在想若是絹花挑多了,一陣不好拿回去可如何是好。”
程念之笑道:“他家鋪子可以將絹花送去客人府上。”
二人一面挑選絹花,一面隨意閑聊。
卻是忽然聽見后有人提起一個悉的名字。
“永寧侯府要面子不敢說,但誰不知道,和現下那位世子夫人有婚約的其實是戚聞泓,也不知他是去哪了,賞花宴上也沒見著他。”
“既是逃婚了,自是得跑得遠遠的。”
“但無論跑多遠,總是要回家的,我那日可是瞧見了,這世子夫人可是個人,戚聞泓那個混不吝的見了,指不定要做些什麼呢。而且,侯夫人定會偏幫他……到時候永寧侯府可是有戲唱了。”
說話之人顯然是并未想過珈寧也在這間絹花鋪子中,是以并未刻意低聲音。
程念之擔憂地了一眼珈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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