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行人一同前往楓林, 裴行昭發現了沈雲商丟掉的夜明珠,一路尋到了靠近亭子的岔路。
所有人的呼喊都未得到回應,正著急時, 突有迷霧蔓延。
裴行昭第一個發現不對,揚聲道:“撤回去!”
然已經晚了。
“九珩, 九珩你在哪裏?”
耳畔傳來趙承北著急的喚聲, 裴行昭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濃。
他趕去尋旁邊的白燕堂, 可卻發現邊早已無人:“表哥,表哥,白長羽!”
很快,周遭便一片寂靜,就連趙承北的聲音都漸漸遠去, 直到消失。
裴行昭自習武, 雖不會解陣, 但對陣法也略有耳聞。
此時此刻, 他也察覺到他們應該是了陣法。
怕霧中有異, 他提氣護住心脈,緩緩向前尋著。
崔九珩還沒有反應過來, 就已經與趙承北走散了。
他呼喊了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 便聽到了裴行昭喚白燕堂的聲音, 正想循著聲音找去時,卻又沒了源頭。
周遭很快只剩他一人,他只能尋一個方向繼續往前走。
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覺得越走路越難行, 這裏似乎不再是楓林, 而是裴行昭口中未開荒的叢林。
-
叢林深有一山,山裏點了一堆火, 沈雲商靠著石牆坐著,將頭埋在膝蓋中不知在想什麽。
順著陣法走進來就到了這裏,到現在已經兩個時辰有餘了。
看見了那塊木牌,但陣法指引到這裏,便只能選擇視而不見,只到過這後山一次,并不知曉楓林盡頭還有野叢林。
而此時也不知,接下來等著的會是什麽。
母親說過,此陣法到這裏或是最後一代傳人,那麽也就說明裴家不可能會殉方陣,聯系那三年中崔九珩三番兩次的試探的話語,不難猜到這個陣法是來試探的。
‘不到萬不得已不得暴,否則,將會引來滅門之災’
差一點,就暴了。
不敢想象如果當時沒有反應過來,而是解陣走了出去,會發生什麽。
只是不知,趙承北將引到這裏,又是何意。
突然,沈雲商微微擡眸看向口。
有人來了。
向袖中銀針,屏氣凝神的盯著口。
不多時,在沈雲商淩厲的目中,口緩緩出現一雙煙青華靴,隨著是同狐邊大氅,沈雲商微微一怔。
今日一行人中,只有一個人穿的煙青大氅。
慢慢地擡頭,果然,對上了那張悉的容。
來人溫潤矜貴,眉眼如畫,正是崔九珩。
崔九珩看見沈雲商,先是難掩驚愕,而後眼底添了幾分喜悅:“沈小姐。”
沈雲商看的出來,他是因為見無礙在慶幸。
不神的收起銀針,收斂氣場,出恰到好的害怕和驚喜:“崔公子!”
在崔九珩出現在這裏的那一瞬,想,大概猜到趙承北的用意了。
如所料,趙承北不會放過。
他可以不讓裴行昭尚主,但還是要讓嫁崔九珩。
孤男寡在天寒地凍下,在後山叢林待上一整夜,的名聲就都沒了。
崔九珩走近沈雲商,朝打量著,似乎在尋找什麽,沒見到想見的人,他皺眉問:“沈小姐,公主殿下呢?”
沈雲商心中冷笑,趙承歡?
此時此刻,趙承歡自然也是在哪等著人去救。
“我不知道,我進來後就與公主走散了。”
崔九珩眸中閃過一憂。
沈雲商將那抹憂收眼底,心中便明白了。
今日這個局,趙承北是瞞著崔九珩的。
亦或者說,崔九珩亦是趙承北計劃中的一環。
崔九珩雖然在極力掩飾,但沈雲商跟他做了三載夫妻,不難看出他此時此刻很是難安,至于原因不難猜測。
不過是擔心公主的下落罷了。
若是他知曉這本就是趙承北兄妹做的局,不知道他會是何想。
有那麽一瞬,沈雲商很想說出真相,可最後還是克制住了。
現在,還沒有惹怒趙承北的資本,也承不起因此帶來的後果。
“沈小姐可無礙?”
崔九珩立在原地沉思了許久,才在沈雲商對面坐下,關切道。
外面的霧太大,他一路找過來也沒有見到公主,再出去也是無濟于事,二皇子殿下和裴公子白公子都在外頭找,或許他們此時已經找到公主了,若他出去再走散,又要給他們添麻煩,況且野叢林危險,他也不能將沈小姐一人扔在此。
沈雲商輕輕搖頭:“無礙。”
驀地,目一凝,落在崔九珩腰間的玉佩上。
綠竹水青玉佩,若沒記錯,曾經在公主的手上瞧見過!
那是一次宮宴,多飲了酒出來散酒氣,無意間瞥見公主立在池邊,盯著手中的玉佩發愣。
那是他們婚的半月後。
與崔九珩,公主與裴行昭是同日的婚。
可這枚玉佩為何會在崔九珩手中?
“崔公子這枚玉佩好生別致。”沈雲商狀似隨口問道。
崔九珩低眸瞧了眼,淡笑道:“這是前幾日請人打的,今晨剛送來。”
剛打的,那就說明這枚玉佩是崔九珩的。
約記得那段時間崔九珩一次下朝回來途中丟了一枚玉佩,他還讓西燭回去找過,只是并沒有找到,那時候并沒有將這兩枚玉佩聯系到一。
沈雲商腦海中的那片混沌約見了明。
一些記憶也在此刻湧現。
‘這是姑蘇的菜?’
那是婚兩月後,在午飯時吃到了姑蘇口味的菜,隨口問了句。
崔九珩似乎愣了會兒,才答:“嗯。”
若是沒記錯,正是那段時間,聽到了公主親自到姑蘇為裴駙馬請來姑蘇廚子的傳聞。
‘沈小姐能請姑蘇酒樓的廚子?’
這是那日崔九珩幾人上沈家來探病時,聽說去請姑蘇酒樓的廚子過來,問的話。
“崔公子喜歡姑蘇菜?”
沈雲商幾乎是本能的問了出口。
崔九珩怔了怔,有些不明白為何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但他還是答了:“是,沈小姐如何得知?”
沈雲商一顆心飛快的跳著。
果然如此,公主哪裏是為裴行昭請的廚子,而是為崔九珩請的。
可是,就那一頓後,便再沒有吃過那道菜,讓玉薇去廚房問過,說是那位廚子只做了那一頓便離開了,至于原因無人得知。
所以...
他知曉是公主送來的廚子後,將人送走了。
沈雲商驚疑的看著崔九珩。
他和公主之間...
“沈小姐無需害怕,想來不用多久裴公子就會找來這裏。”
驚愕的神落在崔九珩眼裏,便是驚慌失措,他極有分寸的往後面挪了挪,擺明自己的立場,試圖讓沈雲商安心。
沈雲商微微一滯。
這個人還是那般恪守規矩,進退有度。
“是上次見崔公子很喜歡吃姑蘇酒樓廚子做的菜,才有此猜測,驚嚇之餘有些唐突,請崔公子見諒。”
崔九珩溫和道:“無妨。”
他說罷看了眼沈雲商微微浸的角,掙紮片刻,下自己的大氅遞過去:“裏寒涼,沈小姐莫要著涼了。”
沈雲商習慣的手去接,但才擡起手便放下了。
那三年中但凡和崔九珩在一,他便對無微不至的照顧,雖然知道那是因為愧疚,但還是領。
“崔公子懼寒,還是自己穿上免得了風寒。”
崔九珩一愣,詫異的著沈雲商:“沈小姐如何知道?”
沈雲商子微僵,是了,這時候的并不知道這些。
那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崔九珩將他的大氅給披上,回去就了風寒,問過西燭後才得知的。
“哦,我幾次見崔公子都穿的極厚,猜到的。”
崔九珩不疑有他:“原來如此。”
“不過沈小姐...”
“我離火堆近,不冷。”
沈雲商打斷他道。
“那好。”崔九珩遲疑片刻,收回大氅穿上。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二人都無話。
沈雲商不由想到了那三年。
他籌集賑災銀時,會去幫他磨墨,他百忙之中還不忘叮囑小心子莫要寒,讓玉薇去及時給換手爐。
獨自出門赴宴時,他為給撐場面,每次都會親自將送去,然後再去將接回。
他去外地回來時,總會給帶些當地的特。
高熱不退時,他會一整日都守在邊。
曾以為他對誰都這樣,直到崔家族中有夫人見久無所出,提議給他納妾時,他冷臉拒絕,有姑娘示好時,他亦保持距離,不給人半點希冀,說此一生只一人。
有一次生病時問過他,為何要待這般好。
于他而言,不過是一顆棋子,為何要待一顆棋子這般用心。
至今記得,他舀了一勺藥喂到邊,溫聲道:“因為你是我的妻子。”
棋子,妻子。
沈雲商那時候就覺得很有些看不懂他。
他真的能把棋子當做妻子麽。
火閃爍,眼前的人不論從哪一看,都是芝蘭玉樹風霽月...
突然,沈雲商似乎想到什麽,心尖一。
‘夫人可有什麽自佩戴之?’
‘夫人邊可曾有什麽份來歷不明之人?’
‘我聽聞岳母大人曾子虛弱,不知後來是如何養好的’
以往不覺,可此時想來,崔九珩那一切所謂的試探是否太過直接了,直接到,似乎在提點什麽...
沈雲商眸逐漸複雜。
婚三載,不曾與他真正的同床共枕,亦沒有夫妻之實,他一人抗下崔家力,將護在羽翼之下,從不曾因此為難過。
那是他們婚第三年,崔夫人實在著急將他們二人強行鎖在一間屋子,還在晚飯裏加了東西,他忍得渾發,也不曾分毫。
他說,是他對不起在先,他願意用一生來還,只要不願,他絕不。
不可否認,他確是真心待。
所以,難道那些以為的試探都是在他在提醒。
“沈小姐,怎麽了?”
沈雲商盯著崔九珩太久,崔九珩實在無法忽略了,便擡頭問。
沈雲商回神,忙搖頭:“無事。”
罷了,那一切已經是過往雲煙,不管事實如何,對現在而言不重要了。
心中有人,有個陪伴了十幾年的人,不管崔九珩待如何,也無法搖他在心中的位置,而與崔九珩婚的起因又是源于他對的利用,他們中間還隔著趙承北,趙承歡,最後也是吃了他親手下的毒藥而死,對這個人,頂多只是不怨恨。
多的,卻是半點沒有了。
江南諸事他在婚前并不知,後來知曉,他也有自己的立場,所以,道不同不相為謀,和崔九珩,注定只是陌路人。
他有他要維護的東西,也有想要的活法,勝者為王敗者寇,輸過的認,但這一次要拼盡全力去贏。
不過現在,好似又窺見了些什麽,一片寂靜下,終于還是忍不住出聲:“崔公子可有心上人?”
說這話說,目盯著他。
清晰的看見他眼中閃過一,雖然轉瞬即逝,卻是真的存在過。
無需崔九珩答,沈雲商心裏便有了答案。
“我的婚事不由我做主,所以我沒有心上人。”崔九珩沉默了很久後,淡笑答道。
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沈雲商卻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的婚事不由他,所以他不能喜歡別人。
沈雲商一時心中竟不知是何滋味,許久後道:“可心之所向如何能左右。”
就如裴行昭于,仿若是刻在骨子裏的,便是利刃來剜,也剜不掉。
崔九珩擡眸看著,聲音溫潤平靜:“那就不去想,不去看,遠離,淡漠,不回應。”
沈雲商又問:“那若是你有心上人,卻不得不另娶他人,你該如何?”
崔九珩這回沉默了很久,才道:“該尊重婚姻,既然婚已,便應該忘卻前塵,否則是對的,也是對妻子的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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