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長宮道兩旁高聳的圍墻似兩道權利的枷鎖，將宮宮外所有人都變皇權的奴仆。

謝令窈每每踏宮中，都被其沉重而又肅穆的氣氛得不過氣來。

跟著引路太監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站在一座巍峨的宮苑前，兩人才停下。

“謝姑娘，太后娘娘的長樂宮到了，您稍等片刻。”

說完，引路太監就宮腆著一臉恭敬而又諂的笑躬朝宮苑走了過去，不一會兒一個年輕宮就緩步走了出來。

“謝小姐，請隨奴婢來。”

謝令窈微微頷首，目不斜視地跟在后。

將謝令窈引進殿，年輕宮便退了出去。

太后高坐在上首，側只有一個年老的嬤嬤在伺候，其他宮侍全都候在屋外。

謝令窈禮數周全地見了禮之后便低垂著頭，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等著太后開口。

“模樣倒是可人。”

謝令窈忙福道：“多謝太后娘娘夸贊。”

太后揮了揮手，嬤嬤也退了出去，屋便只剩們二人。

謝令窈心頭發慌，后冒出津津冷汗。

“你知道哀家今日為何要見你麼？”

“草民愚鈍，不知太后娘娘深意。”

太后年逾甲子，神頭卻極好，說話也不像江家太夫人那般喜歡故作玄虛，直接就開門見山。

“自打你進京，燕佩云隔日便要來煩哀家，次次都說起你來，讓哀家務必見你一見。”

謝令窈蹙起眉頭，并不認識什麼燕佩云啊。

“哦對，你不知道長輩的閨名也正常，就是嫁去徐家那個老太婆。”

太夫人！

謝令窈瞬間就明白了太后要見的緣由，卻不知道太夫人與太后竟有這層關系，聽太后這稔的語氣，兩人關系應當十分要好。

“也是臉皮厚，明知哀家不想見，還要往長樂宮湊，實在是討嫌！”

謝令窈：“……”

幸好前世對太后也算是有淺的了解，不然還真把太后的話當真了。

太后娘娘是什麼樣的份，若真不想見太夫人，只怕連宮門都甭想進。能日日忍的叨擾，分明是歡喜的。

“怎麼不說話？啞了？”

謝令窈忙恭敬答話：“草民只是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為什麼那老太婆非要哀家見你？”

謝令窈坦誠點頭，的確不明白太夫人為什麼要讓搭上太后這層關系，初來乍到，能得人庇護自然是好的。但太后娘娘這層份太高，不是這種商戶該去攀的。

“你可知懷璧其罪？”

“知道，可是草民無長，何以懷璧？”

謝令窈是燕佩云與太后破冰的關鍵，太后對有著莫大的寬容。

耐著子與解釋。

“你姿絕佳，你可知道你一旦解除了與江時祁的婚約，京都會有多人對你虎視眈眈？沒有江家的庇護，又有誰管你愿不愿意？”

謝令窈沉默了，太后說的事，前世不是沒發生過。

當年初京都不過一月，一場桃花宴讓了年過五十的景侯的眼，打聽到不過一個商戶之后，眾目睽睽之下揚言要納為妾。若非江時祁突然出現，并開口承認與的婚約，還真就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直至現在，都能回憶起那時的難堪與惶恐。

在那之后，與江時祁的婚約整個京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便也就沒再發生過類似景侯的事。

可今生呢？沒有婚約的牽絆，若被哪個權貴纏上了，江時祁憑什麼還要出面與解決？

京都這樣的地界兒，隨手一砸都能砸死一個權臣勛貴，能惹得起誰？

謝令窈不自覺就紅了眼圈，與太夫人不過初見，竟能為思慮到如此地步。

眼天下，除了皇上，誰還能尊貴得過太后，只要能得的庇護，謝令窈只要不在京都殺人放火，不作死惹上皇家的人，怎樣都能安然無恙。

“原是如此，太夫人與太后娘娘的恩，令窈此生無以為報，只愿佛前苦求您們順遂安康。”

“算了吧，哀家這輩子不信神佛，活著的時候只信自己，死了……死了再說吧。生前哪管后事，活得幾時算幾時。”

若放在前世，謝令窈也不信。可已經重新來過，不由得多了些忌諱與信仰。

太后對謝令窈也談不上多喜歡，卻也不討厭。這個姑娘眼睛里東西太多，不像是這個年紀該有的，太后一時說不上好與不好。

太后輕輕拍了拍手，方才那個年老的嬤嬤雙手舉著一個托盤進了屋。

“有了這個腰牌，你可隨時進宮來見哀家，既然哀家答應了燕佩云要庇護你，至明面上，你得同哀家親近些。”

“那草民選在太夫人進宮的時候與一同來拜見您可好？”

“嗯，那個老太婆稀罕你，你多陪陪也好。”

謝令窈拿了牌子，一時不知道該告辭還是該留下。

幸好太后喜歡直來直去，手一揮，年老的嬤嬤朝比了個請的手勢，謝令窈連忙行禮告辭。

“謝姑娘，若有人問起太后因何找見你，你只管說原只不過召你問問簡州那邊的況，卻對你一見如故頗為親睞，便賜了這腰牌，讓你能常常進宮陪。”

“多謝嬤嬤相告。”

太后竟連理由都替想好了，不過謝令窈卻覺得這前半句話有些微妙。

問起簡州的況。

什麼況？風土人還是民生百態？

看來朝中要加大對簡州的管控力度了，把這個消息傳出去，又何嘗不是對簡州員的警告呢。

連太后都親自過問起簡州了，他們焉敢再胡作非為？

謝令窈在太后宮里待了半個時辰都不到，等被引路太監送回宮門口時，江時祁還沒出來。

順著記憶找到了馬車，順便找到了坐在樹下發呆的張茂。

“樹下有螞蟻。”

謝令窈指了指已經爬上張茂靴子的螞蟻，好心提醒。

張茂見了謝令窈，又有些惱退了江時祁的婚，又不自覺沉浸在的容之中。

一時臉有些復雜。

“你怎麼了？”

謝令窈有些被他七八糟的表嚇到。

“沒什麼，謝小姐這麼快就出來了？公子先前吩咐了，你若出來得早，我可先送回你去。”

謝令窈不想等江時祁，可也不想回江家。

“咱們現在要走麼？”

張茂是不希謝令窈現在要走的，不然這一來一回，等他再回來接江時祁，他家公子怕是要等好些時候。

而且他想，他家公子應該是想要謝令窈等著一起的。

“他待會兒還要去別的地方麼？”

“公子下午告假，待會兒直接回府。”

“那就等他一起吧。”

外頭正好，謝令窈沒有進馬車，從一旁掛著的袋子里掏出兩把草料，饒有興致地喂起那兩匹膘壯的馬兒來。

反正江時祁也不會故意找講話，等等他倒也無妨。而且正好趁著沒有旁人，可以通過江時祁側面了解一下太夫人關于退婚的態度。

即便知道太夫人對于退婚這件事是樂見其的，可這都好幾日了，那邊兒沒有毫的靜，謝令窈不免有些不安。

聽見謝令窈愿意等江時祁，張茂的態度好了許多。

“謝小姐，這兩匹馬暴躁，你還是站遠些。”

謝令窈專注地看著馬將草料卷進去，厚的一歪一歪，覺得新奇極了。

“它們只吃干草麼？”

謝令窈好奇問道，吃草就能拉這麼大輛馬車？

“吃干草肯定是不行的，還得加些常菽、‌麥和‌粟之類的，我也就知道這些，再多的，就得問馬夫了。”

“那它們會洗澡麼？”

“會……”

張茂也不知道對馬哪里來的這麼大興趣，卻又不能裝作沒聽見，只好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江時祁出來時，遠遠就看見謝令窈和張茂不知道在說著什麼。

再走近些就看見謝令窈臉上帶著從不肯對他輕易表的笑意。

江時祁很想質問謝令窈，你不是說你是男子都是這般冷淡麼？怎麼對李之憶、張茂本就不是如此？

可他沒有立場更沒有資格。

若是江時祁再耐心些，他就能發現，謝令窈臉上的笑并不是對張茂，單純是被前的兩匹馬逗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