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家人 一死死拴住腳的繩子…………
複工後的第一個早上,江雨濃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設置了免打擾模式,但開啓了同一個號碼短時間撥打兩次就會響鈴,避免別人有急事找自己打不通。
瞇著眼爬起來,胳膊拔下床頭櫃正在充電的手機,只看了一眼來電號碼就把手機扔在了一邊。
鈴聲一直響,江雨濃閉著眼,思考要不要再換個手機號。
急促的鈴聲像是奪命符一樣,無論江雨濃怎麽逃,都逃不掉。
翻過,拿起手機按下接聽,悉的喊罵聲再次過聽筒傳耳蝸。
“江雨濃!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弟弟結婚,你給不給買房子?”
“沒錢。”江雨濃說。
電話那頭的江淑嫻幾乎咬牙切齒道:“行,你給我等著!”
那頭很意外地率先一步掛斷了電話,江雨濃沒多想,起洗漱。
氣溫已經沒有大寒那天那麽冷了,回到了華川往年冬天一貫的零上。
江雨濃洗漱前往蒸蛋裏放了一個包子,買的速凍的,直接上鍋蒸,蒸後一頓簡單的早飯就完了。
洗漱完換好服包子也蒸了,抓了個保鮮袋,用筷子輕輕把包子夾進去,然後把蒸蛋洗出來瀝水,拎著包子出了廚房。
因為想有自己的獨立空間,所以研究生起江雨濃就自己出來住。
節省開支的前提一定不是委屈自己。
租的是頂樓變異戶型,一室一廳,空間并不大,但房子帶了一個很大的北向臺,可以看到華川絕的日出日落。
房東是一對老夫妻,就住在樓下。當初買這個房子的時候頂樓是贈送的,他們沒有打通,也沒有住,想著租出去給孩子減輕點力。
老兩口很好,經常給江雨濃送些吃的。
在這個冰冷的城市裏,他們是第一個給江雨濃帶來溫暖的人。
穿上外套拿上包,換完鞋以後江雨濃又從玄關拎了一盒牛放進包裏,這才出門。
下樓的時候剛好到去早市買菜回來的房東夫婦,江雨濃禮貌同他們打招呼,“買菜回來了啊爺爺?”
“雨濃呀,上班去呀?”房東太太說。
江雨濃點頭,“嗯,上班去。”
聽到要去上班,房東太太又看了一眼的服,眉頭立馬皺了起來,“哦呦,外面這個天溫度低得很哦,你這個服不抗寒的呀!”說著,還手了江雨濃的外套,“你看看你看看,這個服薄的呦,上去換一件嘛。”
先生也在一旁附和說:“是的呀雨濃,今年這個天簡直要冷死人,你可千萬不要生病呀。”
江雨濃看著兩人,出一抹淺笑,說:“放心吧,我是北方人,很抗凍的。”說完錯下樓,“我上班去了,您二老上樓慢點!”
“哎你這個小孩子不聽話,遲早要冒的呀!”房東太太在後面喊。
江雨濃擺擺手,說了句:“放心。不會的!”
往下走的時候,江雨濃眉眼一直微揚著,一早的壞心徹底消散。
只是好心替班并沒有多久,壞緒就又冒了出來。因為剛出單元門,就看到了站在不遠一棵樹下的江淑嫻和李建山。
幾乎是同一時間,江淑嫻也看到了。
多諷刺,這個時候母子倒是連心了。
對于他們能找到自己住的地方江雨濃很是驚訝,畢竟從北川慶谷區到這裏,說十萬八千裏過分了,但也一千兩百多公裏呢。
兩個沒有上過學過高等教育的人,能準找到這裏,真是為難他們了。
江雨濃沒,江淑嫻拽著一旁的李建山大步過來。
李建山看到江雨濃後一臉笑,上下打量著,“雨濃啊?哎呀還真是大十八變啊,爸爸都沒認出來你,真是好看啊。”
“怎麽樣江雨濃,沒想到我們能找到這裏來吧?”江淑嫻顯然不在意江雨濃這八年的變化,一臉得意,“別以為只有你們這種上過大學的人才有本事,你媽我活了五十年,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都多,你以為是白吃的啊!”
“你這麽有本事,自己兒子結婚自己想辦法給他買房啊!”江雨濃冷聲說。
一句話,江淑嫻立馬變了臉,“你說的這是人話嗎江雨濃?那是你弟弟,親弟弟!從小一起長大的!”
江雨濃冷哼一聲,實在不想跟他們糾纏,擡步準備走。
江淑嫻眼疾手快地拽住,“你去哪兒?事還沒有解決呢,你哪裏都不要想去!”
江雨濃甩開江淑嫻的手,用了不小的力道。皺著眉看,腔起伏得厲害,“江淑嫻你有完沒完,我報警你信不信?”
“你報!我看警察來了是幫你還是幫我!”江淑嫻也來了脾氣,“沒天理了你江雨濃,還報警。怎麽著,你是要送你親生父母進監獄嗎你這個不孝子!”
李建山見兩人劍拔弩張,扯了扯江淑嫻的袖子制止,“你別氣淑嫻,跟咱閨好好說,不是那種人。”說完看向江雨濃,問,“是吧雨濃?”
“不是!”江雨濃利箭一般的眼神瞬間瞄準他,想都沒想就否認了,“我就是這種人!”
李建山沒想到會這樣跟自己說話,有點拉不下面子,“雨濃,怎麽跟爸爸說話呢。”
“怎麽跟你說話?”江雨濃轉正面對著李建山,眉心微蹙,十分漠然,“就這樣說啊。李建山,收起你那虛與委蛇的臉,這個家裏我最惡心的就是你!從小到大整天一副和事佬的好人樣,背地裏——”
“說什麽呢你!”李建山憤怒打斷江雨濃的話,也不笑了,換了一副假裝吃驚的神,“雨濃,爸爸從小到大是怎麽對你的,你自己很清楚的,可不能這麽說爸爸!”
江雨濃笑了,他可太知道自己這位怕老婆的父親背地裏是什麽臉。
已經耽誤很久時間了,江雨濃吐了口氣看向別,穩了穩自己的緒才又說:“我說了我沒錢,李子豪結婚的房子,你們自己想辦法買。”
八點多了,外面行人漸漸集起來。
江淑嫻見江雨濃又要走,反應迅速,立馬坐地上開始大哭。
“哎呀都來看看啊,自己的親生閨出息了有錢了,來大城市工作了就不管親爹親媽了啊,還有天理嗎!”
“我們兩個年過半百的人大老遠從北安來看,別說給口水喝了,大門都不讓進啊!”
“可憐我們老兩口辛辛苦苦把養大,教育才送到這大城市讀書,誰曾想養了個白眼狼啊,都來看看啊,給評評理啊!”
自己哭還不過癮,還要拉著一旁呆若木的李建山一起哭。
“孩兒爸,你說是不是啊?”
李建山呆滯了兩秒,立馬選擇加江淑嫻的哭戲中,蹲在地上一下下呼啦著江淑嫻的後背,安說:“別這樣,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生活了,咱做父母的就要學會放手。老婆,咱回去吧,家裏還一堆活兒等著咱倆幹呢。”
四周的人好奇地打量著他們,但沒有人駐足。
往這邊看是因為好奇是普遍心理,那麽大一出戲,看是下意識的行為。
但新的一天,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大家都很忙,沒有人願意在毫無意義的事上浪費時間。
江雨濃筆直站在晨裏,金黃的太打在臉上,明明是很溫暖的溫度,可只覺得嗖嗖的冷。
這個破舊的小區沒有綠化可言,只三兩棵之前留的法國梧桐,分布在小區不同位置的角落。
單元門口恰巧就有一棵,雖然沒有南康路上的巨大,但也算得上壯。
江雨濃面無表地盯著前方,覺得自己跟這棵梧桐一樣。
明明跟其他幾棵生活在同一個小區,但多年不見,彼此不來往,更談不上有。
所以有親人,也等同于沒有。
後的兩人還在哭訴,江雨濃突然就笑了。
網上總說,人的出沒法選擇,但可以選擇活什麽樣子。
可活得再再閃耀,出不好的,總有一名“家人”的繩纏著腳。
這繩無法剪斷,也掙不掉。
它死死拴著你的腳,
至死,至老。
江雨濃斂了笑,轉回垂眸看著地上的兩個人,冰涼吐出一句,“有本事,你倆就在這兒一直哭到死。”
這次是真的走了,沒有再回頭。
只是立決絕的影僅僅維持到走出小區。
江雨濃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跟過來,只是快步走著,沒有按平常的路線,拐了無數條小道,回頭數次,確認後沒人跟著後才放松。
靠在一面紅磚牆上,攥雙手沉默數秒。
那些被江雨濃封鎖著的年和影,因為他們的到來再次在腦海裏上映。
或許,還會番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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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晾在原地的江淑嫻不信江雨濃允許自己這樣給出醜,還在哭喊。直到幾秒後發現是真的走了,又立馬收了表,拍拍旁的李建山問:“這個死妮子就這樣走了?不嫌丟人嗎?”
李建山看著,說:“走了,咱也走吧老婆。”
“走走走,走哪兒去!”江淑嫻扭頭瞪他,“兒媳婦那天怎麽說的你忘了!人家就給咱一個月的時間湊錢買房子,你自己沒本事,還不上點心問江雨濃要!”
李建山低下頭,嘟囔道:“那家人也是,咱都說把現在這個房子給他們了,咱倆搬去老房子住,還不同意,非得要新房。”
江淑嫻聽了這話不願意了,“嘿你這話說的,人家好不容易把兒養這麽大嫁到咱家,咱給買套房子怎麽了?”
說完,看向剛剛江雨濃消失的方向,扶著李建山就要起,“趕走,追上那個白眼狼的去公司鬧!我就不信這樣還不拿錢!”
兩人去樹下拿行李,剛要去追江雨濃,結果轉看到了一個高大的影。
那人逆著,長玉立,一襲黑加上冷若冰霜的神,迫十足。
縱然多年不見,但江淑嫻還是第一時間認出了對方是誰。
看到他的瞬間,手裏的包掉落在地上。
囁嚅著喚了一句:“沉、沉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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