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長得一樣，名字也一樣，那應該就是同一個人了。

泠剛才還在想著世界上會不會有兩個長得很像的人，又那麽剛好都被遇到。

現在看來不太可能。

原來真的是他，陳濯清。

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還是高中那會，在好友司琦的口中。

高二文理分班後，期中考試績剛出來，司琦就一臉興地說自己這次考得不錯，回家不用挨罵了。

“這次數學超難的，我都沒及格，還好其他科拉了分。不過聽說我們年級有人數學拿了滿分，什麽人啊這是。”

司琦想起自己那份打了很多紅叉的數學試卷，覺得人與人的差距怎麽這麽大。

有人只想沖個及格線，有人已經封頂。

以前是旁邊這位學霸，現在又多了一個。

司琦拿出自己的手機，在那裏嘀咕著：“不行，我實在太好奇了，我要打聽一下到底是何方神聖。”

的消息來源向來靈通，企鵝號混跡在各大八卦群裏，又經常冒泡，結了學校裏不同學，所以很快就把人找了出來。

待看到有人在群裏發出來的照片時，沒忍住了句：“臥槽，長得這麽帥的嗎。”

把自己手機給泠一起看。

照片明顯是拍角度，背景是熙攘的人群，但一眼就能看到最先吸引人目、最耀眼的那個人。

年立于綠茵草地，寬肩長，藍白的一中校服規規矩矩地穿在上，頭頸筆直，背，側致。

眼神專注地目視著前方，氣質尤為突出。

“這人什麽，陳……”司琦看到群裏聊天記錄裏發出來的人名，讀到第二個字突然卡殼，又覺得這個字很眼。

“濯清。”

旁邊傳來泠的聲音，咬字清晰。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泠看到這個名字時，腦海裏最先想到的是這首詩句。

“周敦頤的《蓮說》，語文課要全文背誦的，你是不是沒背。”

司琦：“……”

“朋友，這是重點嗎？”司琦點了下自己的手機，“現在的重點是，這顆‘滄海珠’哪來的，以前好像沒聽說過他。”

“不行，我得再去了解了解。”

可能是因為有了第一印象，後來泠再次聽到這個名字出現時總是會多留意了一下。

有時是聽到司琦說他這次又拿了年級第一，笑稱跟在宣傳欄那裏的紅底照片像是結婚照一樣。

有時是聽到理科班的老師私底下在誇他，還有一些是關于他的八卦消息，說某個班的生跟他告白了……

“快通過啊，人家小陳都主加你了。”

書蕓的一句話將泠的思緒拉回。

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怎麽會想到以前的事。

大概是因為今天才遇見了他。

泠向自己的媽媽，面期待。

拒絕的話語吞了回去，了手指，聽話地按下了通過驗證的請求。

界面跳轉，沒過幾秒就顯示的微信通訊錄多了一個人。

——“你已添加Zero，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

吃完飯後，泠接了個國際電話，是在國外旅游的表妹寧相宜打來的。

泠了眼正在客廳裏看電視的書蕓，握著手機走到臺後才接聽電話。

寧相宜一開口，先是噓寒問暖一番，問重歸故裏的覺怎麽樣。

接著又問及泠關于相親的事。

寧相宜：“表姐，我這也是我母上大人的委托，來簡單了解一下進度。”

泠：“沒進度。”

寧相宜：“不能啊，微信沒加？”

聽到對方沉默沒再回答，寧相宜勾輕笑，打趣道：“哦——”

“看來已經加上了。”

泠對這種語氣很是悉，剛才的疑也已經有了答案，想來自己的微信名片是推給別人的了。

泠無奈地輕嘆了一口氣：“你什麽時候也加了小姨和我媽的催婚大隊裏的。”

寧相宜回答得十分坦然：“有了男朋友之後啊。”

真是典型的“站著說話不腰疼”。

換作是以前那個單的，只會跟泠站著同一邊去控訴大人們的這種婚行為。

覺到泠的抗拒語氣，寧相宜開始改變話：“表姐，其實相親這種事也沒什麽的，就是簡單地見一面而已，就當多個朋友？”

“沒有這一個還會有下一個的，你就先答應見一見，不然大姨總是催你，你也不想的吧。”

泠雖然已經被搖，但此刻的腦子還是很清醒的，反問道：“你說這些話之前，我媽給了你多錢。”

寧相宜：“……”

語氣轉而委屈，嚶嚶嚶地哭著說“你就是這麽看我的”“我們怎麽能用錢去衡量呢”“我可太冤枉了”……

三分造作，七分演技。

泠正要打斷的表演，電話那邊突然傳來一道男音，問怎麽了，溫聲輕哄著。

泠大概能猜到，應該就是帶回家的那位男朋友。

表妹的演技，居然還有人信。

泠聽到寧相宜的聲音秒變嫌棄：“哎呀，你走開啦。”

“我走。”泠接過的話，笑著說，“不打擾你和妹夫了。”

寧相宜：“不是的，表姐——”

“00。”客廳那邊的書蕓喊了一聲。

臺的風有點大，泠等書蕓喊了兩遍才聽到，將被吹的頭發挽至耳後，應了聲“來了”。

又對電話裏的寧相宜說道：“你說的話，我會好好考慮的。”

—

客廳的電視機裏正播放著某個綜節目，一對陌生的男盛裝打扮，初次見面就一起同桌吃飯，聊起天來十分熱絡。

泠總覺得媽媽過來一起看電視好像在暗示些什麽。

果不其然，書蕓裝作無意地問了句：“00，小陳有找你聊天嗎？”

泠不知道怎麽定義聊天這個詞，約吃飯算嗎？

剛才兩人加了微信後，泠禮貌地回了對方一句“你好”，對方很快發來新的消息。

【Zero】：小姐你好，明天下午有空嗎，不知是否能邀請你吃個晚飯？如有唐突，還請見諒。

泠的第一反應是，這麽文縐縐的話語一點都不像是從一個理科生的口裏說出來的。

甚至懷疑自己認知裏的陳濯清不是此人。

書蕓見一臉猶豫的表就知道有況，得知對方約吃飯時更是欣喜。

“那明天下午我就讓阿姨不煮你的飯了。”

泠：“媽，你表現得也太迫不及待了點。”

書蕓知道這是答應了的意思，忍住笑意：“沒有。”

那個男人的各個方面都綜合了解過，確實優秀的，足以跟泠相配，不然也不會順手推舟。

就拿兩人以前是高中同學這一點來說，覺得兩人還頗有緣分。

臨睡覺前，泠給那條被冷落了許久的信息送去了回複。

一個簡單的“好”字。

那邊幾乎又是秒回，發來了吃飯的時間和地點，是一家中式餐館，名“浮生閑”，并禮貌詢問是否需要接送。

【三令】：不用，我可以自己打車。

【Zero】：好的，路上小心。

泠剛要退出聊天，掌心傳來震，了眼來電顯示，卻沒接。

鈴聲過了一會自掛掉，一條短信發過來。

【既然回國了，有空回家吃頓飯。】

來自爸爸肅。

泠眼神漠然，看完後便放下手機，沒再回複。

*

第二天約定的時間是下午五點。

泠起了個大早去晨跑，回來後換了幹淨舒適的服，又給臺的綠植澆了會水。

午飯後，拿著本詞典在躺椅上隨意翻看著，一不留神就忘了時間，不知不覺就已經過了四點。

昨晚看了下導航，那家飯館距離家是十五分鐘的車程。

隨意地洗了下臉便出門。

泠向來習慣提早到，四點二十分便出發，等車五分鐘，加上紅綠燈的時間，去到是四點四十五分。

“浮生閑”，店如其名，中式複古風的裝潢，進門就有穿著旗袍的侍應生，姿高挑，笑容得，問是否有預約。

泠報了陳濯清的名字，侍應生左手往旁邊一，“請隨我來。”

侍應生徑直將往大廳方向引，泠了眼旁邊的走廊，目略過那些包廂門，剛才一直提著的心稍稍放低了下。

說實話，不喜歡剛見面就跟陌生人在包廂吃飯，空間太封閉，也讓人覺得有點無所適從。

不知陳濯清心裏作何想法，有意還是無意，但這一點確實讓泠的好多了一分。

大廳人多，但喧鬧聲不大，設有屏風將鄰桌的談聲巧妙降音，能約聽到聲音卻不嘈雜。

泠很喜歡這家餐館這樣的設計，能讓人在安全的社距離見面，同時還有恰到好的空間。

剛在彙報工作的助理高薪看到來人，往裏輕聲喊了句：“陳總，小姐來了。”

古屏風被人從裏一拉，探出一只冷白的手，漂亮且骨，指節微弓，手背上的管紋路脈絡分明。

泠一擡眸，撞一雙深黑、又極其漂亮的眼睛裏。

他眼裏寧靜的深海在波，又被克制地住。

“不好意思，久等了。”

泠踏裏，在一空位坐下。

陳濯清招手讓助理退下，隨後落座在的對面。

執手端起一個茶壺，往面前的空杯倒茶，聲音低磁如大提琴音般好聽：“不久，我也是剛到。”

泠看了眼他的茶杯，瓷白的杯底還剩三分之一的茶水，顯然是喝過的。

自己已經提前十五分鐘到，沒想到對方比更早。

但沒揭穿。

出手，三指圈住茶水的杯，鼻尖嗅到一鮮靈芳香，低頭抿了一口。

口時，味道濃醇潤口，沿著嚨灌，留有甘味。

居然是玫瑰花茶。

平時很喝茶，在國外待的那幾年幾乎都是喝咖啡續命。

今天喝的這口茶，味道很好喝。

陳濯清看著對面的生，順的眉眼垂下，櫻在杯口，小抿一口後，又抿了口。

似是察覺到對方的眼神，泠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一直在喝茶，遂把空杯輕輕放下。

陳濯清見喜歡，又給的茶杯添滿。

他的手實在太好看，泠的視線不可避免地掠過，順著手臂往上，才留意到了對方今天的穿著。

一正式打扮，黑西裝白襯，領帶出一角，兩邊肩直括，還梳了大背頭，三七分的那種，幹淨爽利。

五依舊英俊無雙，那張臉跟以前對比，只是從青轉變，英氣質突顯。

難怪以前司琦總說他是校草，這張臉確實很能扛。

與之對比，泠垂眼看了下自己。

寬松的白T恤，牛仔，妝也沒化，素面朝天的。

似乎有點不太尊重人家。

以為這只是一次普通的見面，但對方明顯是心打扮過一番的。

心裏難得的冒出一個念頭，想著自己要不要回去換件服比較合適。

這樣也顯得自己比較正式一點。

但現在人都已經來了，突然離開也不太合適。

“陳……”

泠下意識地想喊他的全名，又想到對方應該不認識自己，便改了口，“陳先生。”

陳濯清聽到這陌生的三個字，眼底閃過一黯然，又很快被掩蓋。

泠：“抱歉，我今天……”

似是看出的坐立難安，以為想找借口趁機離開，話未說完，對面的男人卻先一步截住的話語：

“民政局還有一個小時下班。”

陳濯清擡手，看了眼自己的腕表，又掀起眼皮，直勾勾地盯著。

黑的瞳眸深而幽，似那種蟄伏已久，等待獵套的眼神。

有點炙熱的，帶著點不易察覺的侵略。

好像還差最後一步。

就能把圈進自己的領地。

下一秒，他彎，極淡的笑了下。

致的眉眼因這一分笑而有些蠱人心。

“小姐，我們需要抓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