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第 26 章

昨個晚上下了一場小雨，到今天早上路上還得很。

早上剛敲過四更天的更鼓，于媽媽就頂著霧蒙蒙、冷的天出了門。

令府的規矩，這食一類向來是當天吃當天從莊子上拿新鮮的回來，于媽媽這些年每天都是天不亮就去拿去了。

同往常一樣今天和崔大崔二一起從莊上拿了裝上板車就往回趕。可好不好的走到一半，因著泥路，車子一歪，整車的都栽進了水潭裏，撈都撈不著了。

往常也有天氣不好路難走的時候，可從來也沒遇上這檔子事兒啊？于媽媽一時慌了神。

這牲畜都是頭天選好趕出來的，由專門的人當日現宰現殺剔出來的。眼下都已經辰時過了，要是重新宰殺，幾頭牲畜，從燒水、刮到去髒分，再運回來，起碼也得兩個時辰，還有鴨魚蝦類的，哪裏趕得及？

可府上上百口的人都張著，怎麽辦？于媽媽無法只得來尋晏白薇。

晏白薇被醒來一聽說，連忙就跟著往廚房趕去。

第一個想法就是趕找重新買一批回來，可于媽媽說，府上嫌外頭的不幹淨從不用外頭的，這是雷打不的規矩。若是到時用外頭的吃出病，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于媽媽一邊說一邊自責起來，“都怪我，要是我路上小心些，或者走路看清些哪裏會有如今的麻煩，三夫人，都是我的錯，你，你罰我吧。”

晏白薇在廚房轉了一圈，安著道，“眼下不是清算責任的時候，重要的是如何把眼下的難關度過去。”

早膳幾乎不用，尚且能應付過去，關鍵是午膳和晚膳。

這重新宰殺不行，去別的地兒買也不行，那還能怎麽辦呢？

本來因為減果子湯羹的事，二房就已經不滿了，眼下若是再沒，只怕要跳腳。

晏白薇看了堆在屋子裏的蔬菜瓜果，忽然有了主意，“于媽媽，蔬菜瓜果還能再多拿嗎？”

于媽媽連忙點頭，“蔬菜瓜果是固定的農戶拿的，不用費時宰殺，應該可以。”

晏白薇便吩咐道，“如此你便再多去備些新的蔬菜瓜果來，豆腐、蘑菇、筍子一類的可以多些。”

于媽媽點頭如搗蒜，連忙上人跟著就出了門。

等于媽媽這頭出了門，晏白薇就系了圍進了廚房。

來幾位掌廚的大師傅如此如此地說了一陣兒，便就熱火朝天地忙了起來。

今日玉晴園除了大廚房正常的菜，多加了一份清燉蟹獅子頭，一份魚片，湯煮幹。

可如今沒了，晏白薇便將豆腐混著之前釀制的蝦幹，打磨泥，混上馬蹄末，淺淺地炸了一遍，然後上過蒸了再淋上茄。雖是沒了香，但有蝦子和馬蹄的鮮甜，倒也不輸原先的味道。

而魚片，則是用面兌上之前曬幹的魚，同樣碾磨，混在一起，面團再搟片，雖不及新鮮的魚片新鮮但釀制的卻有另一種風味。

至于湯，晏白薇讓掌廚的用蘿蔔、蘑菇、筍子、蝦幹調制了素高湯，煮好了的幹上又加了些清醬，雖不及湯鮮，但也有自己的獨特。

如此，對于其他園子加的菜，晏白薇也都讓如法炮制，到中午的時候終于將所有的飯菜都備好了，香味俱全，看著也不輸以往的飯菜，然後依著各房的需求一一端了過去。

而玉晴園的是晏白薇親自端來的，令老太太吃第一口便覺得味道和從前不同。

看了一眼立在外頭的晏白薇，表顯得意味深長。示意魏媽媽將人進來，“今日這獅子頭怎的不同？”

晏白薇著頭皮，只得實話實說，“今日廚房出了些事，原先的豬用不了，孫媳只能用蝦幹年末混上豆腐和馬蹄，將就丸子做了這獅子頭，委屈祖母今日只能吃素了。”

令老太太將筷子放下來，凝眉看向晏白薇，“倒不是我說，打從你接管廚房後，這才幾日，就又出事了？”

晏白薇自知是自己沒理好，也不辯駁，只低著頭道，“是孫媳沒理好，我認錯認罰。”

令老太太許是失了太多次已經麻木了，揮揮手，“每回這是這副模樣，可罰了這些回有長進嗎？也不知你在晏家是如何長大的？”

了眉心，也不再去看晏白薇，“且下去吧，站在這兒我看著都覺得膩眼得很。”

晏白薇抿著，朝著令老太太深深地蹲了一禮，這才退了出來。

等晏白薇出了屋，一旁的魏媽媽看著桌上的菜，“老夫人，這菜還用嗎？若是不慣，不若我讓人去外頭悅來香端些吃食過來？”

令老太太看了一眼那獅子頭，沉默了一會兒，半晌才道，“不用，雖是事做得不好，但這菜還用。”

說到這裏，忍不住又嘆了口氣，“可這會做飯終究是下人的活計，難怪說烏生王八，這門第不同還是不一樣。”

搖搖頭，這才拿起筷子接著用膳。

等過了午膳的時間，晏白薇見著各園子都沒什麽靜這才微微放了心。

看來今日的事是過去了。

起往玉京園去，剛走到半路就著了鐘藍和令鴛。

令鴛見著是，立即喚，“三嫂嫂！我和母親正尋你呢。”

晏白薇停下來，朝著鐘藍福禮，“母親。今日這般涼的天氣怎的出來了，有事讓人喚我過去就是了。”

鐘藍這才道，“主要是也想著出來散散步，順道過來尋你。”

特意來尋自己是有什麽要的事嗎？

“如此，不知母親有何事？”晏白薇輕聲道。

令鴛連忙接過話道，“三嫂嫂，今日的午膳聽說是你和廚房的師傅們一起做的？”

晏白薇臉一變隨即點了點頭，“嗯。今日出了些岔子，是我沒做好，委屈母親吃了一頓素膳。”

鐘藍見這臉，笑起來，拍了拍的肩膀，“素是素了點——可奈何味道卻是比原先的好吃啊！”

晏白薇一愣，原以為鐘藍也和令老太太一樣不慣，沒想到得到的卻是這樣的話。

令鴛跟著應和道，“就是就是，往先啊，這食母親總是不敢多用，今日得知都是素的，用的可比往日多，這不，非拉著我出來過來看你，說是也順便消食。三嫂嫂，你這手藝，當真都可以自己開店了。”

晏白薇笑起來，“母親沒覺得不慣就好，若是喜歡往後我再給母親做。”

鐘藍點點頭，“好倒是好，就是太辛苦你，不過你呀也不必事事如此心。今日之事我問過于媽媽了，也算是意外，怪不到你頭上。你能用自己所長讓大家嘗到了不一樣的膳食已經做得很好了。母親那頭，你別上心。”

鐘藍今日得知了廚房的事，又聽說了玉晴園老太太那頭不算稱心。想著晏白薇這般也是不易，這才說來看看。

晏白薇聽見這話，眼睛驀地一紅，“母親不怪就好。”

原先嫁到令府便想過可能會不婆婆和夫君待見，可不曾想鐘藍和令沛都不似自己想象那般。

今日這事要是真追究起來，大可將事推到于媽媽或者崔大崔二頭上便是了。論

理也是說得過去的。

可卻沒那般做反而先是想著解決，將事態的影響降到最小。今日這些膳食出了不力，一直在廚房忙裏忙外的，可剛剛令老太太的話讓明白無論如何做，始終越不過庶出那道門第。

心裏是委屈的。

可現在聽見鐘藍這番話，的委屈忽而泛到面上來，一下就有些忍不住了。

就像小孩子，摔了跤，本來是委屈的，可父母不去安自己爬起來也就過去了。可若是有人知冷知熱地問哪裏摔著了，疼不疼，這孩子必然“哇”地一聲就哭了。

眨了眨眼盡力讓眼淚吞回去，“阿鴛剛剛不是說母親午膳吃得有些多了嗎？不如去玉京園坐坐，我給母親做道消食的茶。”

未等鐘藍回答，令鴛就先應了下來，“好啊，好啊，三嫂嫂做的我都。”

鐘藍看了一眼令鴛，“瞧給你急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吃得多了。”

說罷，又補充道，“不過，中午你好像比我還吃得多吧？”

令鴛不太好意思起來，“母親，這不是好吃嘛！”

晏白薇笑起來，“都有的。”然後扶著鐘藍這才往玉京園去了。

後面的兩日，晏白薇依舊在廚房裏打轉，總算勉強將事都理順了。

這日下午才安下心來抄寫令老太太讓抄的祈福經。

想起來好幾日沒去娥嬸那裏了，還有沈茂那邊，說好給的圖紙如今也還沒有畫好。

喚了雲夏過來。

“今日我要抄經不便出去，你買些東西代我去看看娥嬸，這不久鴻煊哥就要回來了，你幫著看看那邊有沒有需要添置的幫著添置一下。還有茂叔那邊你也替我走一趟，就說圖紙還得再耽擱兩日。”

雲夏應道，“嗯，姑娘放心，我這就去。”

晏白薇踏實了些，了胳膊這才又認真抄寫起祈福經來。

等雲夏回來時，天已經黑了。

見著晏白薇還在抄寫祈福經忙進來替著捶背，“姑娘，事都已經辦好了，茂叔說不礙事，娥嬸那邊也看過了，沒什麽大事。倒是姑娘你這都寫了這般久了，不若明日再寫吧，這幾天你也累著了。”

“早寫完早差，眼下廚房的事，茂叔的事，都堆著。況且這下月一過就是年節了，到時指不定還有別的事，到時一忙起來哪還能靜心抄經。今日辛苦你了，先去歇著吧。”

雲夏不肯，晏白薇嘆了口氣，“你在這裏也幫不上忙，快些去吧，明日一早你替我去廚房安置早膳的事。”

雲夏無奈，只得回了房。

晏白薇這頭一抄起來，不覺間夜已經深了。

了外頭，算算日子，已經是第五日了，按日子說今日令沛該回來了，可這般時辰了也沒見人，莫不是被事耽擱了？

長吸了口氣，低頭繼續。

到後頭，眼皮便不自覺地打起架來，後來實在撐不住想著說趴在桌上悶一會兒，不曾想這一趴下去就睡沉了。

直到屋頭進了人都不知。

第二日，一覺驚醒，著酸脹的肩膀，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嚯”地一下就坐了起來。

記得自己不是在桌子上趴著的嗎？怎麽會在床上？

披了衫下了床來，走到案幾，這一看，更是嚇得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