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家和媽媽

明黛不不慢地往前走，陳舊褪的記憶逐漸復甦。

穿過人聲鼎沸的街道，拐過污水橫流的巷子，斑駁不平的水泥牆壁二樓，漆淺綠的田字窗微敞，綠蘿枝葉從隙垂落，隨風輕盈晃。

明黛的家就在那扇綠窗子後面。

燕京寸土寸金，明家買不起房子，自明黛有記憶起就租住在這裡。

現在是上午十一點，明黛踏進家門時，媽於婷正在廚房擇菜。

聽見老舊防盜門吱呀作響的靜，探頭過來。

「明黛？」邊用圍手，邊起，「這麼早就回來了？」

明黛從門口糟糟一堆鞋裡找到了自己那雙拖鞋換上。

抬眼時，腳下跟著一頓。

十年前的於婷，看起來竟不如十年後年輕。

現在的仍泡在生活的苦水裡，沉重的生計幾乎要垮肩膀——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中午在附近餐館當服務員，夜裡去小吃街擺攤……

今生和前世的兩個聲音，彷彿重疊到了一起。

「哦。」

也是。

明黛垂著睫羽，打斷於婷興緻的絮叨。

明黛又低低咳嗽了兩聲。

「你剛才去過西江大廈對嗎？」

「錢。」

明黛怎麼可能同時做兩件於婷吩咐的事。

「嗯。」

「試鏡怎麼樣了？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你哥呢？」

「醬油八塊一瓶，記得補兩塊回來！不準藏！」

於婷的話戛然中止。

「你眼鏡呢？就這樣晃著回來的？生怕別人注意不到你是吧？」

避開於婷追問的視線，走進廚房，接過於婷理到一半的菜。

在哪裡見過呢？

於婷盯著明黛那張緻得恍若自鍍了層流的側臉，怒火頓起。

語氣冷，說出的話一如明黛事先的猜測：

「就是沒過。」

只需要一點點趣味，便能快樂起來。

於婷深吸了口氣，將手裡的青菜猛地摔進水盆里。

踩著拖鞋，小跑下樓，離了於婷罵聲，整個世界都好像跟著清新起來。

……視野里出現了一雙腳。

張擔憂的於婷，第一句問起的不是的狀況，而是——

明黛覺得自己可能腦袋燒糊塗了，這關頭還能胡思想。

這個過程里，於婷的呼吸變得重。

……

於婷忍住火氣，半天才扯出一張十塊的給明黛。

『會不會賠錢？工作影響了嗎？上次看的那套別墅還能不能買？』

明黛漫不經心垂眼看向泡在水裡的那雙糙的手，是從小做慣家務活的手，並無保養十年的鮮白皙。

「哦。」

重新戴上了屜里以前用的眼鏡，免得被於婷看見又是好一通罵。

哪家小姐的手長這樣？

就是有些慨。

「在表哥那兒，他拿走了沒還我。」

「家裡醬油沒了！下樓去買一瓶回來！」

「不是有以前淘汰的眼鏡嗎？戴上！都高三了！績這麼差！還不好好讀書！你長大了準備做什麼？靠著這張臉勾引男人嗎？我就知道你是個不安分的……」

原來，前世能讓於婷點頭的，不是表哥康仁的勸說。

短髮，明雙眼，略顯普通的五，咄咄人的凌厲氣勢。

明黛慢吞吞地撿起其他菜，理作從生疏到練。

明黛恍惚了瞬。

明黛乾了手，走出兩步，又轉回來，朝於婷手。

「把這盆菜全部理了，晚上出攤要用！」

想想面前擺著兩個盆，一個盆洗菜，一個盆洗服，雙手齊下……

這話聽在於婷耳里，以為明黛是通過了試鏡，面喜。

於婷還覺得不夠：「讓你洗服呢？做個事磨磨唧唧！」

心無雜念，像是沉浸在遊戲里的稚孩。

直到明黛十八歲這年放棄高考，踏進娛樂圈，家裡經濟況才有所好轉，於婷不必外出工作，因為明黛每月打的錢完全足夠夫妻倆寬裕的生活。

明黛作變快。

「試鏡沒過。」

「噗。」

明黛循著那雙腳，視線往上，看到了一張略顯眼的臉。

於婷罵聲不斷：「你是什麼十指不沾春水的小姐嗎？讓你洗菜都能咳起來！作這麼慢！我在你這麼大的時候！娘家裡裡外外家務活全是我一個人干！哪像你們現在！在福中不知福！」

對方語速很快，還有一約的氣。

明黛腳步輕盈地在人行道的格子磚上一步一步往前跳。

於婷怒瞪：「做什麼！」

於婷看更是跟看傻子似的，嫌棄地吩咐第三件事：

十年後明黛看到的那張臉，就是由無數金錢堆砌起來的麗。

剛開始於婷還有危機意識，會將大部分錢都存起來，這樣哪怕明黛過氣賺不了錢，夫妻倆晚年生活也不會到太大影響。

重生前夕，心神俱疲的明黛曾給養父母打去電話，如委屈的孩子期得到家長的安。

——是錢。

「沒……過？」聲音驟然變尖，「為什麼沒過？是導演沒看上你？」

彷彿一個不知疲倦的陀螺，那張年輕時還算麗的臉被摧殘得不樣，比實際年齡看起來至老十歲。

明黛朝歪了歪頭。

JimmyChoo的尖頭高跟鞋，以及和城中村格格不的緻優雅。

飛快鑽進廚房，奪過明黛手裡的菜。

「知道。」

慢慢的，明黛越來越紅，賺的錢越來越多，危機被麻痹，於婷開始揮霍，以各種理由向明黛要錢。

「我不舒服，就自己回來了。」

足足一分鐘過去。

「廁所里泡著服，一會兒去洗了！」

尖酸刻薄的謾罵從耳邊過，明黛沒聽，也不氣。

「行了，廚房本來就小，你進來做什麼？不是說不舒服嗎？趕去休息！哦對了，別忘了打電話問問你表哥什麼時候能來家裡吃飯，這事兒要多虧他指路，不然咱們哪兒來的路子帶你去試鏡當明星……」

「我剛才在那裡見過你，不過是沒戴眼鏡的樣子。再次介紹，我是一位經紀人，請問你有興趣進娛樂圈當演員嗎？」

人灼亮的眼睛定定看著，毋庸置疑的氣勢迫而來。

如果明黛是個真正的十八歲小姑娘，可能會張。

但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