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愣——蘇明妝是個不學無的草包，在京城不算新聞，各大聚會上，蘇明妝出丑的事跡早就在京城傳開、為百姓們茶余飯后的笑話。

但現在卻要……看賬本？

看得懂嗎？

孫掌柜看向裴二夫人，霍薇譏諷地勾了勾，“孫掌柜，還愣著干什麼？以后月樓就歸蘇小姐管了，自然是要把賬本給蘇小姐的。”

王嬤嬤忐忑地看向小姐，用極小的聲音道，“小姐，您能看懂賬本嗎？”

蘇明妝蒼白著臉，抿了抿，低聲道，“我也不知道，三年的賬本不是馬上就能看完，我先拿回去看幾天，不懂的問大嫂。”

“是，小姐。”王嬤嬤稍稍松了口氣。

很快，三年賬冊被搬了出來，有每日的賬，有每個月的賬，摞起來有小兒手臂那麼高。

蘇明妝對搬賬本的小二道，“送到馬車上，等我回府便會看。”

小二連回應都沒回應，直接搬去了馬車。

蘇明妝倒是沒介意對方不敬，現在滿腦子都是賬冊的事。

霍薇見蘇明妝抿著、若有所思，便怪氣地問道，“我說，你不會是想把江樓的掌柜和小二換掉吧？別怪我這當嬸母的沒提醒你，這里的人，一個都不能。”

蘇明妝看向裴二夫人，正要回答，但張開還沒等出聲，就聽后門扉有被推開的聲音。

本來圍在幾人旁，吊兒郎當的小二們，一聽門扉響，就好像戰士聽到了戰鼓，瞬間神抖擻，沖了過去，“客里面請！”

嗓門之大，把蘇明妝、王嬤嬤、劉嬤嬤生生嚇了一跳。

王嬤嬤嚇得一邊大氣一邊拍著心口，“唉呀媽呀，嚇死我了！怎麼突然這一嗓子？”

劉嬤嬤也是驚嚇之余，忘了兩方矛盾，接話道，“是啊，都下戰場這麼多年，還改不了戰場上習，京城哪需要這麼喊？”

蘇明妝這才明白，原來是將士們習慣使然。

突然對他們的無禮，有了一些釋懷。

而進來的客人，卻不是真正的客人，而是——裴今宴。

孫掌柜迎了過去，滿臉的關切，“國公爺您來了？午膳已準備好，快座吧。”

蘇明妝看去，卻見裴今宴冷然俊的面龐上，表淡淡，但看向孫掌柜的眸，比平日里多了一些溫和。

深紫服服帖地穿在他長細腰的上，將他勾勒得有幾分消瘦儒雅之氣，但蘇明妝卻知道，這男人風度翩翩的外表下，有著多強悍的和實力。

……倒不是看過，而是當時在郊外遇強盜，裴今宴救時以一敵五，在自己只輕傷的況下，打得對方兩死三傷，還把那三個傷強盜用繩子綁了。

還清楚記得那日的景——就在絕，以為自己這輩子完了的時候，裴今宴突然出現，猶如從天而降的天神，拯救無助的凡人。

……現在回憶起來，自己確實是恩將仇報了。

霍薇疑道，“今宴，你今天沒去殿前司嗎？難道是出來辦差？”

裴今宴余掃了一眼嬸母旁的蘇明妝，又很自然地收回視線，眼神無波，好像看見的不是個大活人，而是酒樓里普通的桌椅一般。

“現在是中午午膳時間，我們可以在宮里用膳，不愿意在宮里的人，便有伙食補，我拿著這些補來江樓里吃，”又補充了句，“我喜歡錢叔的手藝。”

錢叔，便是江樓的廚子之一，之前在軍隊里是伙頭兵。

孫掌柜見到國公爺，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殷切地對裴二夫人解釋道，“二夫人您有所不知，國公爺為了照顧我們生意，每天都拿著伙食費來樓里吃。”

“啊？”霍薇沒想到，還有這一出。

裴今宴不想針對此事多語，淡淡道，“上菜吧，我了。”

“是，國公爺稍等。”

很快，一道道菜肴便被端了上來，鋪滿了一桌子。

數一數，竟有八道菜！

妥妥的八菜一湯。

霍薇驚愕，“不是今宴，在家里，也沒見你這麼鋪張浪費！”

裴今宴淡然的冷眸藏著心思，面無表地扯謊，“午膳補多退補，我又不好意思把銀子貪下來，干脆就多點一些，吃不完的，就給孫叔他們吃。”

霍薇了然地點頭，“原來如此。”

蘇明妝看了一眼不將緒外的裴今宴，又看了一眼桌上的八道菜——不知裴二夫人信不信，反正，是不信的。

宮里確實有補，但不算多，也沒聽說過什麼多退補。

給了就是給了，不會往回要。

裴今宴肯定是自己銀子的，為了讓江樓的賬目稍微好看一些，畢竟正是午膳時間，別的酒樓飯館都滿，江樓卻沒客人，不用看都能猜到，賬冊多麼慘不忍睹。

裴今宴問，“嬸母怎麼在這？”

霍薇心中忐忑，“咳……是這樣，楓華不是不好嗎？最近我來幫忙，所以……所以把江樓給明妝試試……”

聲音越來越小，很是心虛。

裴今宴凝眉道，“把江樓這麼重要產業，給？”

其他小二也跟著點頭——是啊是啊，不能給那個不學無的人。

蘇明妝心里很無語——長期虧損，還重要？連這不懂做生意的人，都覺得很離譜了。

霍薇心怕自己這侄子，但又不想放棄機會，“賬冊都給了，而且這任務也接了，人家都接了，我們再往回要不太好，顯得我們國公府小氣……”

裴今宴又要說什麼，但見周圍都是江樓的人，嬸母又是來無償幫忙，他不能折了嬸母的面子，只能道，“讓試一個月，一個月后做不到就算了。”

“好好好，一個月，就一個月！”霍薇松了口氣，可算是沒得罪侄子。

國公爺是在幫江樓，孫掌柜又如何不知？“二夫人，菜這麼多，國公爺自己吃不完，您也留下一起用午膳吧？”

“啊？我？”霍薇也不是傻的，看出其中，“確實該用午膳了，我再點一桌菜吧。”

也算是照顧江樓的生意。

裴今宴深深看了嬸母一眼，沉聲道，“別點了，一起吃。”

嬸母能來幫忙，他已經激不盡，怎麼能讓嬸母破費補國公府的產業？

霍薇又推了幾次，沒推下，也只能坐下一起用午膳了。

同時坐下的，自然還有蘇明妝。

三人開始用膳，蘇明妝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到，品了品味道——嗯，怎麼說呢？不應該說是難吃，而是非常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