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嘆林雪君掏牛屁救牛犢的行為不假,但心疼手套也是真,王英索著手套,心裡慶幸:還好,給人治病不需要戴著心的小手套,去掏人屁。
……
另一邊小院大瓦房裡的知青們,直到躺在塞滿烏力吉送的乾柴、燒得暖烘烘的炕上,仍各個紅著臉,耳發燒,眼睛圓睜。
瞪著天花板,他們只覺得興,哪裡睡得著。
男知青那邊烙大餅一樣翻騰了好半天,孟天霞終於忍不住了:「你們睡不睡啦?是不是炕燒熱了,反而燥得睡不著啊?」
「炕可真暖和,從家裡出來這麼長時間,我第一次到這麼暖和。凍冰渣子的骨頭芯兒都暖了。」一位男知青立即接茬,語氣里都著幸福。
「要是之前就這麼暖和,林雪君同志的冒肯定早就好了。」另一位男知青道。
「林雪君同志病沒好,誰給老鄉治牛啊?沒有人給老鄉治牛,誰給咱們送柴禾啊。家家戶戶都囤得有限的東西,哪有捨得往外送的。」孟天霞快地接話。
「那送溫暖的到底是老鄉,還是林同志?」秀玉也話。
「都是。不過當然是先有林同志給老鄉送溫暖,才有老鄉給林同志送溫暖。」
「咱們沒給老鄉送溫暖,也跟著一塊兒暖和了。」
「哈哈,得多謝林同志,啊……真熱乎啊!」
「我還害怕萬一沒救活,給你們拖後呢。」林雪君還在後怕,這樣難產救治失敗的事兒哪怕是在幾十年後也很多的。
「那怕啥,又不是咱們讓母牛難產的,幫忙了,就算沒功,也是好心嘛。」
「就是。」
「再說你這麼厲害,大膽放手去做嘛。」
「還好功了。」林雪君將被子裹得地,不好意思多接話。幸虧油燈已經熄了,大家看不到被誇得像了油的小耗子一樣,笑得都合不上的傻樣子。
將被子往上拉拉,鼻子以下都遮住,不然屋子裡的涼空氣容易凍門牙。
「誒?穆同志怎麼不講話啊?不會真的睡得著吧?」一位男知青忽然問。
「我老在想一句話。」穆俊卿終於開了口。
「什麼話?」孟天霞也好奇起來。
「林雪君同志像是藝家,掌握著把愁容滿面,變喜笑開的藝。」穆俊卿說罷又嘀咕:「『掌握著把愁容』這句里的『把』字,改『將』會不會更好?『將愁容滿面,變喜笑開』和『把愁容滿面,變喜笑開』,哪個字更好一點呢?」
沒有人在意到底是用『把』還是用『將』,大家都被穆俊卿突如其來的詩意征服了,開朗的知青興得嘰嘰:
「牛人!」
「我艸!」
「好文采啊!說得太好了!」
「咱們要不一起辦個呼赫公社報,把咱們八個知青的先進事跡都寫進去?」
「《林雪君知青,不顧,神手救治牧民孕牛》,就用這個做頭版。」
「你說得不好,我覺得應該《林雪君為難產母牛接生的神閃閃亮》。」
連向的知青也不住口地應:「真厲害。」「說得真不賴。」
而知青們討論的全程,林雪君一句話沒應。
已經將遮鼻子的被子高舉過頭,太害臊了!得用被子把自己裹了,才能忍住不笑出聲,才能忍住不在被子裡像蟲子一樣扭。
天吶,這是什麼恥play?!
也太……也太……
也太開心了吧!
【📢作者有話說】
【東北話小課堂:扭=蛄(gu四聲)蛹(yong輕聲)。】
……
第8章 慷慨的牛
鋁桶里開始冒小泡泡,逐漸有香氣裊裊蒸出。
第二天清晨,被窩裡還存著餘溫,室的空氣卻已寒了下來。
胳膊往外一下就起一層皮疙瘩,林雪君於是又哆哆嗦嗦將胳膊回被窩。
真冷啊……
因為現在男同室,一聽到男生那一頭傳來窸窣起床聲,生們立即從被窩裡彈跳坐起,凍得嘶嘶哈哈,也只能咬著牙快速穿穿。
孟天霞第一個跳下炕,嗚呼一聲喊了句「第一」,就衝出屋子去攏乾淨雪進來給大家燒水。
自己洗了個戰鬥臉,臉還紅著,留下句「今天的早飯我去打!」便跑出門,仿佛有人跟搶一樣。
…
半個小時後孟天霞打飯回來,穆俊卿將糧饅頭切片,放在乾淨的灶臺上烤出黃皮,掏出自己從家裡帶來的一袋白糖,仔細地往粥里捻了一點。
早飯是穆俊卿二次烹飪過的,但饅頭還是得能把上牙膛刮破,粥寡淡沒幾粒白米,更多的是完全沒有煮煮糯的玉米碴子,卜留克鹹菜齁咸齁咸,一小條能就下大半碗粥。
所有食都難以下咽,但知青們只是木著臉埋頭進食,沒有抱怨的。
林雪君正想著等雪後通車,大隊就可以派人去呼赫公社場部採買資,到時候伙食說不定能變好……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
坐在門口的秀玉起去開門,便瞧見門口擺著一個鋁製的小桶,抬頭只捕捉到一路小跑離開的背影——穿著『大德勒』蒙古袍的男人捂著羊皮做的三角形尤登帽,踩著雪深一腳淺一腳地跑走,頭都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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