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是標致啊,比那畫上的仙兒還好看,安不由自主上前,月池卻察覺了,冷冷看向他,深棕的瞳仁在明澈的日下,卻仿佛蒙上了一層冷的霧氣,安只覺骨生寒。他先是倒退一步,隨后便虎著臉道:“大姐這般瞧我作甚,我就是來看你做活做得如何,又沒起什麼歪心思。”
“沒起什麼歪心思?”月池忽而展一笑,“你難道不是因為被哥哥責罵,心生怨懟,卻又膽小如鼠,不敢做聲,所以只能到此地來,對著我這個弱子撒氣嗎?”
安先是被瞧得心神一,回過神來就開始打腫臉充胖子:“笑話!我會怕他!不是我背后說人,大哥兒他真是,真是讀書讀糊涂了!我明明是為這個店,他卻老是急眉赤眼,好心當做驢肝肺!”
月池斜睨著他:“既如此,你何不當著他的面表忠心,卻只敢到我面前來嘰嘰歪歪。”
安被堵得一窒,大清早起來便遭這樣接二連三的嘲諷,饒是心寬大之人也不了,更何況他這麼一個小肚腸之輩。他啐了一口道:“你在得意些什麼!你瞧瞧你,都這個時辰了,連一份泡螺都沒做出來!”
他一個箭步上前開始責罵:“這碗碟是這樣擺的嗎!灶臺臟得同鍋底一樣,這牛煮沸了便好,你熬那麼久就干什麼!柴火不要錢嗎?!仔細我告訴爹,讓他揪你的皮,好好捶你!”
月池毫不懼,語聲婉轉,可說出的話卻比刀子還要扎人:“正好,我也有事要告訴他。你說,若我告訴我爹,你因與哥哥不睦,所以存了歪心思來窺泡螺方,你會如何?”
安悚然一驚,他咬牙強笑道:“大姐,飯可以吃,話可不能說。我對爹,那一向是,他讓我往東我不敢往西,他我往南我不敢往北,一片赤誠,天地可鑒吶。”
月池輕哼一聲:“笑話,爹年紀大了,這份家私,必定是哥哥來繼承,而你卻一直不為哥哥所喜,所以早存了歪心思想自立門戶,于是來窺探方,否則,你日日到此,能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當然是為了……我是按爹的囑咐盯著你,讓你別再做出丑事!”找到了理由的安終于鎮定起來,“大姐,你不能因為,我撞破了你私奔的丑事,所以盡說瞎話來污蔑我啊。”
他又如往常一般,滿心覺得自己在月池的痛,越說越起勁起來:“大姐,我勸著你,還是歇了那些歪心思。明眼人都知道,你編造出這些話來,不就是因為三年前是我向爹報信,逮住你的嗎?可我這也是為了你好啊,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向爹認錯,將這泡螺方乖乖奉上,他老人家一高興,說不定就放你出來,然后再給你招一個好婿,一家人不也就和和地過日子了嗎……”
月池閑適地抓起一小撮茉莉花茶放牛中熬煮。安以為這次又會對他不理不睬,然而,正當到他說到口干舌燥,自覺沒趣打算轉離開時。月池卻忽而抬眼,眼波流轉,聲音甜如浸:“好婿,你倒說說,什麼樣的才算好婿?”
安被這一眼看得骨輕,隨即大喜過。連他活了幾十一歲的老娘第一次見李月池,也連連嘆歹竹出好筍,俊到如此模樣,怕不是觀世音菩薩下凡。安與同在這龍店朝夕相,日日瞧著,怎能不心。
可惜,就是天上的云,他卻是地上的泥。他甚至連的擺都不敢,只能在暗像老鼠一樣地窺探。誰知,這一看,就發現了的。原本以為是貞潔烈,誰知是奔無恥的婦。在得知真相的一剎那,他甚至比父親還要惱怒,然而在他心中另一種的喜悅卻在滋生,并隨著時流逝日益發展壯大。
“臟了,我也可以去玷污了。”因此,他這才數次在面前歷數的惡行,將貶得越來越低,一步一步摧毀的自信。有泡螺這棵搖錢樹在手,若一直咬死不松口,他也只能洋興嘆。只有當自己也堅信自己是個賤人時,他這樣的下等仆役才會有染指的可能。他堅持了三年,難不終于得到各路神仙垂憐,終于見效了,這是服了?!
月池定定地看著他,像是第一次正眼打量他。的目平淡,明明不像那些窯姐兒一樣搔首弄姿,可就這麼清清淡淡地瞧著,就讓他難以自持。他的腳開始出汗,浸了臟兮兮的子,汗涔涔的腳趾難耐地在麻鞋里一次次彎曲舒展。他的雙手開始抖,甚至要控制不住去梳理自己的頭發。
安甚至開始后悔,為什麼,為什麼今天不好生梳洗一番再來見大姐,若是嫌棄自己不修邊幅該當如何?只這般一想,他的額角便是的汗珠,濃重的紅襲上了他的臉頰,他越發佝僂著背,看著就像一只煮的紅蝦。
這其實只是第一次試探,月池本沒有打算,這個與這世生父如出一轍的無恥鼠輩能夠這麼輕易地上當。然而,他的反應卻大大出乎的意料,果然是刮骨鋼刀。那麼若加上財呢,這“財”二字,從來只沒有看得破的,多英雄都毀于此二字,更何況這個小人。不過,事緩則圓,還是得一步步來。
安目不轉睛地看著,就見忽得變得了臉,月池嗤笑了一聲:“癩蛤蟆也想吃天鵝麼?憑你也配,我隨便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此句一落,安的臉一下就變得煞白,他渾都在哆嗦。就是現在了,月池形微微一,他就像打開了開關一般,沖將上來,而面對他的,是雪白的熱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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