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雋話還沒說完,就被沈老太太利落打斷,“我現在懶得跟你說這些!你要麼別說話,要麼出去,別擾了我陪若兒最后一程。”
沈雋一噎,見老太太面不虞,只好悻悻的閉了。
當然,他也沒出去,到底是當父親的,這個時候離開傳出去也難聽,只垂手默默地站在。
眼角余無意瞥見墻角那紫檀雕蕉葉紋花六角式香幾,沈雋稍稍擰起眉頭,問著一側的丫鬟,“我記著那石榴盆栽不是擺在外頭的嗎,怎麼搬進來了?”
丫鬟答,“回老爺,老太太說今年風雪太大,怕這樹苗凍壞,就命奴婢們挪進屋里過冬。”
沈雋淡淡的“哦”了一聲,不由得多看了那盆栽兩眼,心想:真是奇了,大冬天的這盆栽還開了花。
燦燦的紅花朝下垂著,由深及淺,宛若人搖曳的擺。
“看什麼看,我愿意冬天開花你管得著嗎?哼!自己兒都要斷氣了,還有心看花,什麼人吶。”
角落里,小石榴阿措氣呼呼的想著,抬手又抹了一下眼角,四姑娘真是太可憐了,祖母也太可憐了,們這樣的好人,為什麼會這麼慘呢?
說起阿措,本是東郊寶華寺后山一顆剛修煉的小石榴,天生天養,自由自在。可不久前,一場暴雨導致山崩,修為尚淺,也被山洪沖了個稀爛。幸虧被上山拜佛的沈老太太撿到,才得以保全本。
再后來,被移植到了沈四姑娘的院子,悉心照料著。
沈老太太和沈四姑娘都是極其溫的人。們給挑了最漂亮的花盆,給選最沃適宜的土壤,還會帶曬太,定時給澆水,沈四姑娘還會跟聊天……
雖然每次四姑娘跟自己聊天時,那些丫鬟都會嘲笑:“傻子就是傻子,竟然跟花聊天,難怪老爺不喜歡。”
阿措不在乎什麼傻不傻的,只知道自己很喜歡四姑娘。能到四姑娘的孤獨,所以決定陪著四姑娘。反正凡人的壽命短暫,自己晚個幾十年回山修煉也沒關系。
但怎麼也沒想到,四姑娘的壽命竟然這麼短。
眼睜睜看著四姑娘化作一縷白煙離去了,阿措的心也難的一一。
沈老太太掉眼淚,也想掉眼淚。
聽到沈老太太哭喊著“若兒沒了,我這老婆子也活不下去了。”阿措更急了,四姑娘已經沒了,祖母不能再沒了。
急的團團轉,突然福至心靈,想起后山那棵百年槐樹提到過,有的妖貪紅塵,就會借尸還魂,來到人間游戲一番。
借尸還魂可以,但會耗費許多修為。
阿措想了想自己那一點點可憐的修為,又看了看傷心絕的沈老太太,一咬牙,心一橫——
寺里的老和尚常說,做人呢,要懂得知恩圖報。
阿措覺得,做妖也是一樣。
片刻之后,床榻上面容蒼白的長而卷翹的睫輕了兩下。
“姑娘、姑娘睜開眼了!老太太,老太太,您快看吶!”李嬤嬤語氣中是難以抑的激。
沈老太太一震,忙朝著床上看去,見孫正睜著一雙清凌凌的黑眸向自己,老太太當即喜得睜大了眼,“若兒,你你你!李嬤嬤,快去,你快把大夫請回來……”
“是是是,老奴這就去。”李嬤嬤一疊聲應下,臉上的淚還沒干,著笑臉就往外跑。
那門外跪著的一干丫鬟婆子們瞧著,面面相覷:這四姑娘命可真大,從湖里撈出來時小臉都凍得發紫,這還能活過來?
屋,看著喜極而泣的沈老太太,阿措輕輕抬起手拭去的眼淚,聲音沙啞又虛弱,“祖母,你別哭。”
“乖孩子,祖母這是高興。”沈老太太出帕子了下眼淚,反握住阿措的手,“若兒,還好你沒事,你真是嚇死祖母了!”
沈雋也湊了過來,臉上倒是著幾分喜悅,“若兒,你醒了,現在覺怎麼樣?”
阿措盯著面前的沈雋,水靈靈的大眼睛眨了眨,卻一言不發。
沈老太太扭頭看向一臉尷尬的沈雋,淡淡的解釋了一句,“若兒才剛醒,這次肯定是嚇壞了。”
沈雋悻悻道,“是,是這麼個理。”
沒一會兒大夫也被回來了,見阿措清醒著,也很是驚奇。等把過脈后,更是一疊聲說著“奇跡”,開了幾副調理的藥后,便告辭離開了。
阿措躺在床上適應著這,明顯覺到自己的修為了大半,平日里還能施展些小法,現在卻是半點法都變不,幾乎與凡人無異。
唉,果然人不是那麼好當的。
沮喪之余,看到沈老太太那欣喜的模樣,阿措覺得還是值當的。
四姑娘沒了,那自己替給祖母養老,待老太太壽終正寢之后,再回山里修煉吧。
想到這里,阿措乖乖地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可還沒等歇息多久,就見李嬤嬤面不佳的走了進來,湊到沈老太太邊低聲音道,“老太太,西院那對母往咱們這邊來了。”
沈老太太當即沉了臉,“們還敢來!”
沈雋也聽到這話,勸道,“母親,們應該是來探丹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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